“誰?”
“我父王!”
一陣寒風從略開的窗格裏出進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翼之連忙搶上前去將窗關好,又用被子把我裹嚴實了,這才放心的將我抱在懷裏。
感受到身後傳過來的熱度,我的思緒忽然之間就轉到了陰沉冰冷的船倉裏,那張神似翼之,卻蒼白嚴肅,不苟言笑,冷漠近乎冷酷的臉孔,那些讓我的心髒為之收緊,墜入冰冷的迷茫。
一想到他曾經帶給我的傷害,我本能地想要掙脫翼之的懷抱,卻感到自己手上一緊,回過神來,才發現是翼之更緊地握住了我的手,目光炯炯地凝視著我,眼眸之中的熱度讓我不禁臉上一紅,低下頭去。
“我保證。”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絕對不會任他傷你半分。”
他身上的鎧甲和腰間的長劍在燈光中帶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寒色,令我心中升起一種說不出的煩躁,我本能地覺查到這前座看似溫馨靜默的小樓外,不知有多少機關算計利刀強弩在無聲沉默地等待著,窗外那嫣紅的晚霞更如同戰場上戰士們噴灑出來那種血色般的色彩,讓人頭暈目眩惡心欲吐。
兩人沉默了片刻,我終於還忍不住,微微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告訴我,情況糟到了什麼程度,以至於你衣不卸甲地守在這裏?”
翼之隨即怔了怔,略略凝思了片刻,方才苦笑道“果然還是瞞不住你。他派兵守住了這兒,想要把你交出去,用以替還承哲皇帝之罪。子聰一直鎮守在外頭,暫時,他的人馬,還不敢進來。”
饒是我心中有了準備,鎮定自若,聽了這話,也當即變了臉色“我並不想你這麼做。”我低聲說道,聲音卻忍不住顫抖起來“若當真害得你們父子刀兵相見,從此反目,我怎麼對得起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也知道你必然是這種反應。”翼之打斷我,眼神帶著一片了然“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當隻倒黴的替死鬼。其實各家親王,本是不願插手這個事,都說誰家放火誰家收,隻看兩家各憑本事,各爭其位。可我父王乃是先帝親弟,又掌控著吳越國最大的官鹽,他的麵子,他的號令,他們不能不給,也不能不聽。隻是那人的先前的種種做法,也必須要給大家個交代,所以……”
“所以,我就是那個交代了,對吧。”我心裏還是如同翻江倒海,紛亂不已,但眼神卻堅定起來,甚至帶了些許笑語盈盈地問道。
翼之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思量片刻,微微向後一仰,拉著翼之的手,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既然如此,不如等我身體好些,你去把你父王請來,就說,我這個‘交代’要見他,因為,我準備要給他一個‘交代’。”
翼之臉色驚詫,隨即平和,他沉靜地問道“你真打算見他?”
我含笑不語,翼之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兒,突而笑道“醜媳婦終歸要見公婆,見就見唄,大不了,本王和你一起交代在這裏,也就是了。”
聽得翼之如此一說,隻感覺胸腔內一腔熱血在橫衝直撞,反手抱著他道“那也不用這麼悲觀,人家做初一,咱們就做十五唄。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