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兩道斜紅,我的淚差點又落了下來,我猶自記得,當初玲瓏為她畫就此妝時,我驚恐萬分,隻是追問她是哪個缺德的把她臉上撓出這麼兩道疤痕來,玲瓏笑得抱著肚子直叫哎喲,憶柳卻氣得差點沒把我給掐死。後來我才知,原來這兩道我眼中的疤痕,應該稱之為“斜紅”。憶柳跟我說當年魏文帝曹丕的宮中新添了一名宮女,叫薛夜來,文帝對她十分寵愛。一天夜裏,文帝燈下讀書,四周有以水晶製成的屏風。薛夜來走近文帝,不覺一頭撞上屏風,頓時鮮血直流,傷處如朝霞將散,愈後仍留下兩道疤痕,但文帝對她寵愛如昔。其他宮女有見於此,也模仿起薛夜來的樣子,用胭脂在臉部畫上這種血痕,名叫“描斜紅”。
我聽了之後就對她說,你每天這麼描多麻煩呀,幹脆我用指甲給你抓這麼兩道出來得了。結果,那晚,我們倆個從床上一直打到了地上。
最後一道化妝工序便是“塗唇脂”,“朱唇一點桃花殷。”這種櫻桃小口一點點的妝容,也是憶柳的最愛。唇脂,也是我親手所做,第一次拿出來給憶柳試妝的時候,我故意把她塗成了一個血盆大口,正巧承哲來看我,當時見到憶柳的模樣,嚇了老大一跳,愣是沒把她認出來。為此,憶柳跟我生了氣,三天都沒理我。
憶柳的容妝畫好,衣服換好,綠鬢也回來了,她把元寶紙錢一樣不少的帶了過來,然後守在了門外。
於是,我和玲瓏分跪於地,將一串串的紙錢和元寶,放進火盆之中,燒完紙錢和元寶,我又讓靈香將憶柳平素愛穿的衣服拿來,然後盡數燒給了她。
當天邊漸漸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一身素衣以厚紗蒙麵的姊姊和含煙卻來了。見到她倆的那一刻,我全身都幾乎僵住了,憤懣如波濤一般,洶湧全身,當即跳起來,掄起胳膊就向姊姊臉上甩去。含煙見狀不妙及時把一擋,把我拉住些許,輕聲道“賢妃娘娘不過是一翻好心,想給孟美人上柱香而已。婕妤不會是想在這兒再將娘娘打一頓,然後綠鬢給引進來吧?”
我喘著粗氣,忍住周身洶湧的濤天怒意,壓低聲音,冷冷道“你們給我滾,少在這兒給我裝慈悲。夜無色、含煙,你們給我記著,這筆帳,我遲早會討還回來。”
趁著含煙攔著我的這當兒,姊姊已經給憶柳磕了頭,上過香,此時已施施然地提起裙幅,從地上站了起來。縱是隔著厚厚的麵紗,我仍是隱隱看到了她那張青腫可怖的麵孔,可見當時我下手之重。
“嗬嗬……”姊姊見我張牙舞爪的樣子笑出聲來,隻可惜牙齒露風,再怎麼溫柔的聲音讓人聽了都不免覺得滑稽無比“怎麼樣,夜飛雪,被人斷了左膀右臂的感覺如何呀?你廢了我的雙手,活該就要被人在心上挖個口子!”
我狂怒之下,也不管會不會把門外的綠鬢給引進來,跳了起來,繞過含煙,伸出尖尖的指甲就向她眼睛挖去。這下把含煙嚇得不輕,急忙伸手把我架住。她的力氣比我大許多,被她這麼一架一壓,我的雙手當即動彈不得,但我不肯罷休,飛起一腿向姊姊踢去,這一腳被含煙壓得泄了力氣,沒踢痛她,隻是卻在她胸前留下了一個烏黑的腳印,嘴裏吐出的一口口水倒是奇準無比地吐到了她的麵紗上。
姊姊忍不住變色,冷笑道“夜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種?你看看你的樣子,哪有半分像是皇上的妃嬪,根本就是一個無賴潑婦。”
我冷哼一聲,低頭向含煙的手指咬去,含煙也怕我真把她的手指咬下來,急忙縮手放開了我。
我咻咻冷笑,笑聲森然冷冽,張口罵道“夜無色,你這個賤人,淫婦、破落戶、賊禽獸、老咬蟲、放屁辣臊、醃臢婆娘、混沌魍魎、濫汙婆娘、忤逆畜生。你都已經毀容了還在捏著嗓子裝什麼嬌媚,我呸!老娘勸你還是趁早滾回你的狗窩的好,不然,就憑這人模鬼樣的樣子,沒得嚇壞了這一宮的美人!”
姊姊被我這一長串的罵語氣得幾將暈過去,她呼吸粗重,咬牙切齒地說道“夜飛雪,你真不識好歹,本宮勸你千萬要看好你身邊那個嬌滴滴笨兮兮的玲瓏姑娘。你也千萬別再對本宮那麼張狂,否則,你身邊的這個丫頭可就會一不小心掉進湖裏給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