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變生肘腋,誰也不意料,便是連一向沉穩的淑貴妃都發出了一陣驚呼,承哲反應最快,伸手間,便已將即將摔倒在地的姊姊扶在手中,變色道“無色,你怎麼樣?”
含煙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個轉,飛落下來之時,已是雙膝跪於地上,磕頭道“奴婢護主不力,但請皇上責罰。”
承哲打橫將姊姊抱了起來,皺眉道“含煙你……唉,算了算了……”他轉向淑貴妃,放柔了聲音道“倩珍,朕可以向你保證,含煙絕對不會是青蛇的人。是朕將賢妃托付給她保護的。其實,這也難怪含煙,方才的情景,朕也瞧見了,那個青蛇情緒激動,的確正是偷襲她的好時機!賢妃受了驚,且又受了傷,朕,送她回宮,回頭再來找你。”
我和淑貴妃彼此看了一眼,尤其是我,此時心中的驚駭真正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我真的沒想到,最後殺人滅口的會是含煙。居然會是含煙!竟然會是含煙!!
靜靜依在承哲懷中的姊姊,用一種我看不懂的目光看著我,那深不見底的黑瞳裏,有洶湧席卷的怒意,有不動聲色的靜穩。仿佛是告誡我,又仿佛是在嘲笑我。
我呆滯地眼神轉到低頭跪於地上的含煙身上,沒錯,是含煙,是那個我所熟悉的含煙,絕對不會是假冒的。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想明白了,為什麼姊姊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當然是含煙,隻能是含煙,隻有是含煙,唯她出手殺了惠妃也就是青蛇,承哲才不會懷疑到她的身上去。因為,她是含煙,是粲花堂的含煙,是梨嫣的含煙。而粲花堂的含煙,梨嫣的含煙是絕對不可能成為天殺組織裏恒王的走狗的。
望著麵無表情的含煙,我好似渾身都墜入了冰窖之中,不禁打了個寒戰,想了想,終歸不願意就此功虧一簣,咬牙上前一步,對著抱著姊姊正準備走的承哲叫道“皇上!”
承哲有些驚異地揚了揚眉,我清了清嗓子,正待說什麼,卻見姊姊將拿在手中的帕子一揚,那帕子頓時隨風飄起,忽忽悠悠地落在我的麵前。
姊姊的唇邊嵌了一道清婉的笑意,輕聲道“不好意思,還請席妹妹將這條繡了薔薇花的帕子撿起來遞給我。方才我這帕子捂住傷口,那朵薔薇花上頭沾上了血,如今落在地上,沒得汙了皇上的聖眼。”她把頭靠在承哲的肩膀上,整個人依在他的懷裏,看上去是那樣的弱不禁風,又是那樣的美不勝收,她看了我一眼,悠悠歎道“可惜了這朵鮮豔的薔薇花。”
所有想說的話,都仿佛被一隻冰涼的手牢牢卡在了喉嚨裏,我木然地低下身子,撿起那塊帕子,帕子上果然繡了一朵怒放的薔薇,上麵沾染了絲絲鮮血,看上去雖然鮮豔欲滴卻也詭異的可怕。
我死死攥著這條帕子,心中有千萬道念頭一閃而過,咬緊了唇,卻渾然不覺身邊的嘈雜。
承哲見我捏著帕子隻是發怔,不禁放柔了聲音道“你不用擔心,朕瞧著賢妃的傷,並無大礙,你不用擔心。”
我抬目凝望著他,見他臉上有關切之色,而懷中的姊姊麵色木然,著實看不出什麼喜怒。她愈是這麼冷靜,我心中愈是著急,手心裏不禁已經攥了一把津津冷汗,當下作出一腔著急的梨花帶雨之姿道“那個叫青蛇的如此惡毒,花晨要親自替賢妃檢查全身,看她是否中了什麼暗傷。”
承哲恍然道“也對,誰知道她有沒有暗中下毒或者暗下重手。”
當下又是好一陣大亂,德妃在淑貴妃的陪同下被護送回宮,孔大人在安慰眼睛呆滯的方大人,綠鬢忙著叫人收拾,承哲叫了侍衛統領羅國超來,下了一係列的命令,包括的人去惠妃的鹹福宮搜捕其他可疑人員,以及驗證宮中其他妃嬪身份等。
而姊姊在含煙的陪同下和我走進了吟霜齋的內殿,準備接受我的“全身檢查”。
殿內昏暗,姊姊眉目之間不複往日的溫柔,顯出些利刃一般的淩厲之意來。
“古人誠不欺我,所謂宴無好宴,大抵便是如此。妹妹今日和淑貴妃設下這鴻門宴,是想要誰的命呢?隻可惜,一切不過是你們白費心機,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姊姊聲音冰冷,言談之間,更見莫大的譏誚。
我微微冷笑“竹籃打水未必就是一場空,這不是撈起了一條毒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