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未見過姊姊如此狂怒,如此傷心的樣子,我沒有因此而內疚,反而更覺得疲倦和黯然,我輕歎了口氣,淡淡道“姊姊,如果說我不應該幫助一個差點害死自己的人,那麼,我最不應該幫助的人,就是你。”
“你……你說什麼?”姊姊顫巍巍地伸出手,指著我。
“你非要讓我說嗎?”我冷冷一笑,雙手握成拳頭,極力忍耐“我身上發生的哪些事情,有哪一件是跟你沒有關係的?我曾經問過你很多遍我想知道的事,可你告訴我,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我,你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那麼姊姊,就讓我現在清楚地告訴你知道,你不想讓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其實我知道的比你認為我知道要的多得多。隻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會在這個時候告訴你,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告訴你!”
“啪!!”我臉上重重挨了姊姊一下,她那麼用力,隻打得我整個頭都偏了過去,但是當她還想再打我的時候,我伸手攔住了她那隻高高揚起的左手,姊姊萬萬沒料到我竟然伸手反抗,隻氣得雙唇微顫,所有的血色都在瞬間褪去。
“第一,我不是傻瓜,可以任你永遠地玩弄於權掌之中。”我冷冷地說,臉色有些發青“第二,雖然你是我姊姊,但從前你對我的情義,我再已經還就給你。現在,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再打我,而我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第三,毒害曦景的事件有多少是皇後做的,又有多少是你自己的苦肉之計,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你醫術如此高超,怎麼可能任憑著曦景接而連三被人下毒?你連銀衣送的花的香味有問題都知道,又怎麼會分辯不出奶娘乳頭上塗有毒汁呢?是你明知道我師傅在場,所以才出此兵行險招,出此下策!姊姊,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用上苦肉之計,你的心委實太狠了。第四,我絕不相信你至始至終隻愛皇上一人。正因為如此,我無法再麵對你。姊姊,我勸你,凡事別太過份,聰明過人固然是好事,但是千萬莫要把別人都當成傻瓜。”
姊姊的怒氣在我的目光之下,迅速消退,然後她麵上一片漠然,看不出喜怒。隻是她看著我的目光竟是那可怖,縱使我在氣憤和惱怒之下也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她突然壓得了嗓子,陰鬱地低問著。
“我知道的不多,但是絕對也不少。”我抿唇冷笑“所以,姊姊,你別再指望把我拖到這後宮的是是非非當中去。你也別指望借我的口去指控銀衣。我不管你們如何爭寵爭風,但是,我求你,以後千萬別再把我繞進去。”
“這才真是我的好妹妹,好手足呢!!”姊姊終於放開了我,秀美無雙的容顏裏透出一種森冷之意。
我端詳著姊姊那張些煞白的臉,隻覺得萬分茫然萬分疲憊,從前那個溫婉恬靜的女子去哪兒了?怎麼會變得如此這般工於心計、乖謬狠毒。歎了口氣,我沉痛悲鬱地說道“你走吧,別再來找我,縱使親如姊妹,我也不想再被你利用。”
這時,殿外響起了隆隆響雷之聲,如同聲聲戰鼓,正擂響在我和姊姊這對親姊妹之間的這場對決,夏日和馨的微風吹起她那條搭配在華麗富貴宮衣上的紫紗披巾,更映得姊姊肌膚如雪,雙目若星,顧盼之間,高貴凜然,風姿若仙。
良久,姊姊長長歎氣,神色溫和,話語誠摯地說道“飛雪,方才是我過分了,我不應該打你。可你心裏這麼想著我,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難受。這些日子來,你我姊妹之間的誤會還不夠深,不夠多嗎?姊妹齊心,方能齊利斷金,如今我們倆個先互掐起來,豈不讓後宮之中那些小人全都看了笑話?你說得對,以我們倆現在這種狀態,現在這種心情,相互之間完全沒有辦法講道理。等你我都冷靜下來,我再跟你好好談談。”
說著,她伸手將我環抱,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又撫了撫我的頭發。小時候,我亂發脾氣頑劣過頭不肯聽話時,她就是用這個溫柔的動作折服我的,可是現在,她這樣對我,隻會讓我更覺得毛骨悚然。姊姊見我渾身僵硬,臉有懼色,愈加不悅,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什麼也沒說,長歎一聲,迤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