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後的警告,銀衣暫時不敢來虐待我,皇後時時差人來看我,還送我好些東西,這讓我有些明了,她的身體多半已經好些了。唯有德妃,卻是令我頭痛的,當初藍言軒叛亂之時,我實在是把她得罪得狠了,她仍是處處針對我乾西館,雖然她自持身份,不願意上門來對付我,但卻經常出現難題給我,一會兒要我給抄經書,一會兒要我給她做女紅,時不時,還會罰我到宮門口去跪上那麼一時半分的,以“修身養性”。
至於承哲,自從那一晚把我從太後宮中救出之後,倒安份了許多,雖然仍是雨露均分,但不再有夜翻數牌的事情。先前由於舒婕妤的關係,他疏忽了皇後,但自此之後,他與皇後便又恩愛起來,隻是仍然刻意冷落銀衣。
這一日晚上,我正在為憶柳製作用了可以臉色紅潤,皮膚白暫的桃顏霜時,門沿上的簾子突然被撩起,玲瓏走了進來,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道“二姐,麗太妃宮中的妍巧求見。”
“妍巧?她來找我做什麼?難道太妃的病情有變?”我皺了皺眉,若說宮中若還有他人知道我會醫術之事,這位妍巧姑姑便是其中一個,當時我診治麗太妃時,承哲曾嚴令她不得將我回醫一事泄露出去,而她也當真當得起名字中這個“巧”字,在一些大場合遇到我,往往當做並不相識。如今她突然找上門來,除了太妃病情有變之外,我實在想不出其他原因。我本不欲多事,但一想到辛苦救治許久的太妃又有可能突然病變,心中不由不忍,所謂醫者父母心,大抵便是如此。
“你讓她進來吧。”我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兒。
不一會兒,一個身隱在一件寬大鬥篷下的中年宮女在玲瓏的引見之下,走了進來,她一見我連忙恭敬行禮道“奴婢見過席充容!”
我笑了笑道“妍巧姑姑,麗太妃的病可好些了嗎?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到這冷宮裏來找我?”
妍巧臉上略有焦急之色,仿佛有什麼急切的事一般,她定了定神道“我家麗太妃經充容診治之後,本來已經好多了,不會再在晚上到處亂跑,也不會亂抓垃圾吃,可是……”
“可是什麼?”我揚了揚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漸熱之故,太妃的瘋病突然又犯了,而且發作得很厲害,宮裏的小宮女被她打傷無數,又差點縱火燒了景陽苑。”妍巧的臉上有些不自然之色。
我微微一笑,仿佛絲毫未見她臉上的掩飾之色“太妃從前犯病之時,是文癡,如今倒變成武癡了,倒也有趣。妍巧姑姑既然有難言之隱,不如還是去奏請皇上吧。如今皇上仁慈,對幾宮太妃都關懷備至,你跟皇上說了,皇上自會派禦醫替她診治。妍巧姑姑,你還是請回吧。”
妍巧目光一凝,神色之間愈發焦急起來“這……宮中禦醫又怎麼比得上充容的聖手絕技?還請充容看在太妃如此可憐的份上,幫太妃一把才是。”
我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冷冷道“玲瓏,送客!”
“充容如何如此忍心?”妍巧不意我竟然逐她出去,不禁有些變色。
“妍巧姑姑既然求到我這裏,想必太妃已經病得很厲害。既然病得這樣厲害,你愈發要奏明皇上。皇上宅心仁厚,哪怕太妃真的做出損壞宮中事物,或者燒宮之事,也必定不會重罰太妃。你趕緊回去奏明皇上才是正緊。”我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語氣強硬無比地對她說道。太妃的瘋病時好時壞,我自然心中有數,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妍巧說太妃突然打人、縱火,那我就不大相信了,太妃的病是當年火燒寒宮之時落下的,她最怕最忌的就是看到火,又怎麼可以縱火燒宮?妍巧如此哄我,令我心中十分不快。
妍巧臉色大變,突然跪於地上,臉色慘然“奴婢萬望席充容大慈大悲,看在昔日奴婢替充容掩飾過去找孟美人的份上,救我景陽苑上下性命。”說著跪於地上磕頭不止。
我見她如此,心中一驚,知道大事不好,想要硬下心腸不去理她,但眼見她磕頭磕得連額頭都腫了起來,臉上又一副彷徨無措的驚慌模樣,心下不禁生出憐憫,細想了下,她這個從來不跟我接觸的人,這麼找上門來,必定早就惹人注目,就算我現在把她趕走,那也沒用。於是,向玲瓏使了個眼色,玲瓏立時轉身,將所有窗頁都關得嚴嚴實實,站到了殿外去查看。我向妍巧招了招手,將她帶入內室之中。內室的鼎爐中香煙嫋嫋,吞吐出淡淡的清香,床上,憶柳因為春困,一早睡下,迷蒙間見我領了個人進來,不由嚇了老大一跳,騰一聲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