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熄怒!”隨著歡喜驚惶的聲音,滿屋的宮女內監全都呼啦啦跪下,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隻好沒頭沒腦的跪下。

半晌,整個殿裏靜寂得如同死一般,過了良久,太後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哀家有話要跟席花晨說,你們都退下,這裏就讓阿喜留著伺候就行了。”

仿佛已成習慣,宮女內監們行了禮,迅速有序地魚貫而出。

很快大殿裏隻剩下我、歡喜和太後三個人了,我心中愈發不安,偷偷抬頭看了看太後,“席花晨,你去把那本冊子給哀家撿回來!”太後神色陰冷,語氣不善。

我硬著頭皮把冊子撿了起來,一看,卻是內務府專門記錄妃嬪侍寢的冊子《彤史記錄》。我恭順地將冊子遞了上去,豈料太後不接,指著《彤史記錄》道“你看看!”

居然讓我看這個?我像是吞是隻蒼蠅一樣難受,喃喃道“臣妾不敢,後宮宮規,以臣妾的份位,實不敢看些記錄。”

“你不敢?哀家看你的膽子已經大到天邊去了!”太後猛地站了起來,將我手上的冊子一拍,冊子啪一下,又掉在了地上,我被她唬了一跳,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後的壓低的怒斥之聲已經在我耳朵轟然炸開“夜飛雪,你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本來,哀家想看在皇上麵上,睜一眼,閉一眼,放你一馬也就算了,可你倒好,膽子愈發的大了,居然膽敢設計陷害舒心!既然這樣,哀家就要好好跟你算一算帳。”

我被她唬得大氣也不敢出,低著頭跪在那兒,整個大殿一片寂靜,唯聽得殿外風吹樹葉所發出的沙沙之聲,越發襯得一切寂靜而又詭異。

“夜飛雪,你先給哀家解釋清楚,為什麼,你當初回宮那一天,是由菰親王親自護送回來的?而你回宮之後,又為什麼差點病死?你應該知道哀家指的不是你替你姊姊擋箭這件事。還有,皇上這麼疼你,你又幫了皇上這麼大的忙,為什麼他會在你回宮之後把你送到乾西館冷宮?夜飛雪,你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回答哀家,否則的話……”

我忍無可忍驟然抬目,冷冷道“否則的話,太後意欲如何?”

仿佛早已預料到我是這般反應一般,太後突然宛爾一笑,緊盯著我片刻,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還真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隻是不知道你現在的好姊妹孟憶柳,她,有沒有你這點膽子!”

我心中悚然一驚,麵上卻仍是靜靜地看著太後,生生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幾乎獻媚地說道“太後問我,我又怎麼敢不回答呢?”

太後眸中閃過一道幽光,不無諷刺地緩緩說道“哦,這會子膽子愈發大了,竟是連臣妾都不肯自稱了。”

我笑了笑“太後不是叫我夜飛雪嘛。夜飛雪是誰?是當今皇上的親表妹,是當今太後您的親侄女,這膽子大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你知道的還滿多的。”太後陰鬱地冷笑道,眼中燃燒著陰寒的火焰,卻又熠熠生輝,妖異得令人矚目。

“皇上擔心我和憶柳的安全,所以才把我和憶柳送到了菰親王這邊,讓菰親王的軍隊保護我們幾個女人。而皇上把我送到乾西館冷宮是因為我行為有失,我掌摑德妃,劍指皇後,這麼大的事,皇上不得不罰,這不,德妃娘娘還三翻五次上書,嫌皇上罰我罰得忒輕了呢。至於我生病,當然是氣病了,從霅溪館搬到乾西館,待遇便是天人之差,我想不通,就氣病了。太後,這些事其實皇上已經跟您解釋過了。難道太後連皇上的話都不相信了?”我嘻笑著,表麵上從容,可說的話卻是鋒芒必露。

太後聽我這麼說,待要大怒,可終歸忍住,過得一會兒,唇邊露出一道神秘幽深的微笑“飛雪,哀家還真不懂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笑得這麼開心。皇上不喜歡你了,把你關在了乾西館,不許你出宮門,現在在霅溪館裏受盡萬千寵愛的,變成了你的好姊姊。你的翼安王馬上就要大婚,娶蠻族的公主為妃,到時候,他和人家公主洞房花燭後,就新婚燕爾,卿卿我我,還不把你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哀家就想不明白了,失去寵愛,親人背叛,愛人變心,這麼多倒黴的事,都讓你給遇上了,你怎麼還有心情笑得出來?”

太後的話,直戳我心,我忍不住勃然色變,幾欲冷笑,思索之下,卻複又平和,幽幽問道“太後,你是不是一直記恨我……娘她當年棄你而去。”

我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太後的臉色瞬間猙獰,眼中流露出幾如冤鬼般的怨恨之色,她望著我,笑容中帶出無比陰森的寒意來“果然不虧為是蕊月最心愛的女兒,連報複的方式都那麼相同。哀家傷了你的心,你便反過來傷哀家的心,偏偏臉上還要裝出那副無辜無奈的表情。”

說著,兩道犀利冰冷的目光死死盯向我,若非我意誌堅定,這一瞬之間,便已仿佛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饒是如此,我也不敢再跟她對視,垂首斂目,低聲道:“飛雪不敢,也不願傷太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