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都是風平浪靜,看樣子銀衣確實是被我的“傷寒之症”給嚇到了,難得的耐住了性子,沒來找我麻煩。

我讓姊姊沒事別來找我,但她仍是“賢淑”得很,生怕銀衣還不夠恨我,著吉祥從她的份例裏扣去部分,增加到我的份例裏,還時不時過來一趟,帶來許多我用不到的賞賜。她跟我說,皇上突然之間性情大變,在廣灑雨露的同時,夜夜笙歌,還每夜連翻數女的牌子,說到後來,不免又珠淚連連。

我在承哲身邊的時候,他對後宮女子雖然恩遇優渥,但一般隻對她們初入宮之時臨幸一次,其餘的時間都放在皇後及四妃身上,以至於弄得各宮各殿,深怨哀綿,但是深懼皇後的手段,不敢自行爭寵,所以說,如今他能廣灑雨露乃是後宮妃嬪人人期盼的好事,但他每夜連翻數女綠牌的行為卻未免有些荒誕了。

這一夜,我仍在製桃花霜,憶柳坐在我身邊,眸中幽然複雜,幾次張嘴,卻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宮殿之門半開半啟,一陣冷然的夜風吹入,令衣著單薄的她不禁打了個顫。

我長歎一聲,說道“我的好姐姐,你總不至於懶成這樣,三妹不在,你就算快凍死了,卻偏偏連門都不肯去關。”

自從那一次,我認了孟憶柳為姐姐認玲瓏為妹妹後,沒有外人在場時,我便一直叫憶柳為姐姐,她則叫我二妹,叫玲瓏為三妹。

憶柳如夢初醒,站起來,去掩好了宮門。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抬眼直對她,鄭重問道。

“皇上他……”

“皇上他怎麼了?”

憶柳那豐滿的胸部微微起伏著,她雙手緊緊捧著茶盞,幾乎要將它捏碎“皇上他這樣自暴自棄實不可取。”

放下手中的桃花霜,我望著她的盈盈鳳眸,淡淡道“對於跟你我無關的事,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怎麼你覺得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嗎?”憶柳的聲音淡定,在這或明或暗的燭光中,令人聽得格外清晰“他失去了一次梨嫣,現在又同時失去了你和舒心,這個打擊對他來說,著實不小。”

“業障有因緣,凡事皆因果,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我拿過憶柳那青蔥般晶瑩剔透的手,在她手上試了試桃花霜的效果,仔細凝視著那粉色的霜漸漸溶入她的肌膚。

“少來,歪跟我講什麼佛理!”憶柳頗有些不滿,她抽回手,慢慢起身,任由披散的長發慵懶地垂落在頸前“二妹,我是在擔心。”

“擔心什麼?”我有些疲倦地撫了撫額角。

“太後。”她頓了頓“皇上把你從霅溪館流放到乾西館,這舒婕妤在霅溪館的屁股還沒坐熱,你姊姊就又住進去了,你不怕太後覺得你們姊妹倆在媚惑皇上嗎?再說皇上現在變成這樣,太後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是因為貌似梨嫣的舒婕妤再次給了他打擊的原因。”

“那又關我什麼事?”

“事關重大!”憶柳神色嚴肅“你忘記了太後知道你便是薛神醫的事?指不定,舒婕妤流產一事,太後會認為是你在背後搗鬼,好捧你姊姊上台。”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到了,太後也一定會這麼想!”我淡淡一笑,唇邊有著無奈的譏諷“但是,捉賊要捉贓,我和那位舒婕妤鮮有接觸,怎麼能把這麼重大的事硬賴在我頭上呢?”

“哎呀,你要是指望能跟太後講理,那你真是完了。”憶柳搖了搖頭。

此時殿外遙遙傳來宦官的唱旨聲,竟然是太後下了懿旨令我馬上去毓敏宮晉見。

我不禁倒吸了口冷氣,喃喃道“孟姐姐,你這張烏鴉嘴也太黑了點,我這次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就算變成鬼也要爬回來找你。”

這時,玲瓏從外麵進來,頗有些著急,道“二姐,不如讓我陪你去?”

我緩緩搖頭,眼中已是平靜無波“你是從前太皇太後身邊的人,你跟了去,隻會令太後看著不順眼。我這就去一趟,這毓敏宮也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都來去過好幾回了。”說話間,太後宮裏來請我的人,已經走了進來,我笑了笑,拂了拂頭發道“最近頭發掉了不少,有勞孟美人屆時去請禦醫回來替我請脈。”

孟憶柳呆了呆,歎道“咱們是在冷宮之中,我怕……”

“禦醫若不肯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也就聽天意,進人事吧!”眼見前來迎接我的幾個宮女太監麵色越來越不善,越來越不耐煩,我無法多說,隻好長歎一聲,承他們而走。

五月已經立夏,便北方的晚上仍有些微微的寒意,雖不冷,但我的身形卻是不禁有些微微顫抖,剛一走進毓敏宮卻又突然覺得渾身燥熱得厲害,弄得我忍不住捂著鼻子連打了幾個噴嚏。

我人剛一進殿,迎麵就有一件東西黑乎乎地向我飛來,我連忙把頭一偏,那東西擦著我的臉飛了過去,“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可是餘力未消,仍是在地麵上飛快地滑行了一段路,才漸漸停了下來,我仔細一看,卻是本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