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親姐妹，你對我這麼好，還三翻二次的救我，我又怎麼會恨你呢？”姊姊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是如此的淒涼，如此的絕美，她定定地看著我“我隻是恨蒼天待我的不公平！同樣是女兒，可你就向一隻快樂的小鷹，可以飛翔在一片清藍的天空裏。而我呢，我就像一隻背負著千斤重擔的蝸牛，無論我如何努力，永遠也甩不掉背上那隻厚重的背殼。隻是……飛雪，隻是世事無常，如果不是爹娘出事，你就永遠永遠不會知道家族的這個秘密，爹娘會許你一輩子的自由，會讓你當一個逍遙自在的薛神醫，還會讓你選一個真心相愛的乘龍快婿。而我，我恐怕也已經香消玉殆了。所以……”久久隱於姊姊眼中的淚水終於忍耐不住了，它們一波又一波湧洶地湧了出來“如果不是爹娘出事，那麼，你的自由，你的幸福便會是用我的命換來的。你現在還有什麼資格來罵我？還有什麼資格來評論我的所做所為？是，你的確三翻二次的救過我，可我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你問我是否用金針封穴救了你的命，那我現在回答你，是，是我救了你的命，現在，我不欠你的，我和你之間已經扯平了，你別老是再那一翻是我恩主的麵孔對著我。”
冷汗自我額頭涔涔而下，我愣怔在那裏。姊姊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我的臉上，那種炙熱感覺，幾乎要燙得我跳起來，那種苦澀的感覺，幾乎要讓我的心不能跳動。
“姊姊，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扯平什麼，我也從來沒用一幅恩主的麵孔對著你過。”我艱難的開了口，聲音再如何波動顫抖都不如此刻的心的波動顫抖來得凶猛“還有，你的意思竟是，娘親她，她從一開始就……就已經準備放棄，準備用你來換到全家的自由。可……可你是她的女兒呀，當時，她不是也曾來……曾來接你回家嗎？”
“你以為……”姊姊繁星似的幽深眸子隱含著深深的恨意，她那臉上漾出苦澀的笑容使她看上去美得不勝悲涼“娘來接我，太後就會讓我走嗎？讓我來告訴你，當初太後是怎麼利用我來威脅你的，她就是怎麼利用我來脅迫娘的。結果娘怎麼也不肯答應太後重返粲花堂主持大局，所以……我就隻能待在那兒。直到後來她們出了事，直到你用你的自由來換我的自由。”
姊姊的宮衣飄然若雲，穿在她的身上，將她顯得是那樣的婀娜多姿，清秀美麗。隻是，她眉間的憂愁，卻若窗外無邊的風雪，帶著讓人揪心的苦楚。
“姊姊……”我的心空蕩蕩的，有點痛，有點澀，我伸出手，輕輕抱住她“那麼，你自由之後重新返宮，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是因為我有了孩子。”姊姊的眼底一絲落寞稍縱即逝，她慢吞吞的開了口“我不能讓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爹爹。”
“你為什麼非要讓這孩子早產……”
“那是因為……”姊姊勾起一道嫣然的笑容，說道“我隻能告訴你，之所以早產，是因為我必須要早日回宮。皇上於我隻有薄情，這宮中新人輩出，我不能也不敢冒這個險，讓皇上忘記我，最後連這點點僅有的薄情都被遺忘。”
我緊抿雙唇，急促地呼吸著，失神地看著眼前的人，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連呼吸都壓抑起來。
“飛雪，我承認，當初我在宮中用藥，是為了把你留在身邊。我……我無法一個人在這深宮裏孤軍奮戰，我需要你的幫助。這件事，我從來未曾後悔過，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為了把你留在身邊，我還是會這麼做。”姊姊望著我，神色複雜，卻又堅決。
我無法對此時的她生出惱怒之意來，隻輕聲說道“你大可不必這麼做，你可以跟我明說。”
姊姊抬眼看著我，淺淺而笑“如果明說的話，你一定會告訴我，你的路是你選的，我的路是我選的。然後，你會用一種你覺得這是最簡單最簡捷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可是，我告訴你，我不想。我想留在他身邊，我想留在這宮裏，我希望曦景將來有一天會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你忘了嗎，飛雪，為了曦景，我求過你。你也答應了留下來，但是事實上……”姊姊望著我，仍然淺笑如常，眼波流轉，可眼底的失望卻不加掩飾“我自己心裏清楚的很，隻要有機會，你還是會扔下我和曦景不管，去尋找你的自由的。正如你所說的，你天生崇尚自由，如果隻是在一個短暫的或者說是有期限的時間裏，為我或者任何你所愛的人，失去自由，那麼你是可以忍受的。可是如果——如果這個期限是遙遙無期的，那不管是誰，都不能鎖住你這顆自由的心。所以，雖然你很愛我，可是你卻不會陪著我走完這一條由我所選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