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下雨了,是下雨了嗎?我靜靜地坐在床上,擁著絲被,呆呆的望著窗外。
從早到晚,我就這樣用手抱著膝,把下巴放在膝上,盡管把自己縮成一團。縮得越小,我就越覺得安全。縮得越小,我就覺得生存的機會越大。
此刻,我的外表看上去多少有些像癡傻的麗太妃,可實際上,我的腦子裏卻在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想著同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能用最快最安全的方法把我和姊姊從這皇上的手裏解救出去。
我需要好好整理思路,我不想有任何人來打擾我。
實際上,我已經從含煙嘴裏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一個名叫平翠的宮女,因不小心衝撞了皇後鳳駕,被當場仗斃。而這個名宮女,原先是在姊姊宮裏當差,直到最近才被調到洗衣局裏。
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頓時想通了冷家老奴這一局的關鍵。原來,皇後之所以懷疑我的身份,便是因為這個平翠。難怪從前姊姊的膳食裏、茶水裏會鬧出過不少事來,難怪她會在姊姊秘密出宮之前被調到洗衣局,原來她被皇後收買了。
我可以想像,當皇後從她嘴裏得知姊姊一直以來叫我為飛雪的時候,是怎麼樣的震驚和疑惑。於是,她千方百計地想要打探我的身份,但,皇上和太後早有部署,將我的身世安排得滴水不漏。她雖查不出什麼,可是心存在疑惑隻怕愈來愈深。此時,為了引她入局,太後便在她們麵前時不時透露出想找冷府舊奴的想法,緊跟著又放出皇上準備要立貴妃的風聲。而另一枚重要的棋子——張大娘,便在此時,適當地,恰時地被送到了德妃麵前。
為什麼要選德妃,而不直接先皇後呢?原因很簡單,是為了最後的栽贓嫁禍,為了最後轉移皇後的怒火和針對目標。
果然,德妃為了討好太後,決意帶張大娘入宮。而聰明的皇後,充滿野心的皇後,又怎麼會不抓住送到眼前的這個機會呢?於是,為了方便皇後動手,為了逼出以皇後為首的新的一派政治勢力與藍言軒正麵對決,為了能挑動皇後與太後的正麵對立,為了孤立皇後,挑動了淑妃、惠妃與皇後的不合,皇上,便在這個時候出宮慰問災民了。
於是,在太後的殿上,迫不及待的皇後就上演了這麼一場逼宮之戲。結果,她非但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反而徹底得罪了太後,得罪了藍言軒,更直接將淑妃、惠妃推到了自己的對立麵。這樣的結果,迫使她不得不考慮另擇人選來站在她這一邊。這個人選,很有可能,便是我這個“愚蒙,不足為懼”且跟皇上隻有兄妹之情,沒有夫妻之實而且又被證實了身份的席花晨了。
現在,在皇後心裏,隻怕真正痛恨的隻有德妃一人。她當然以為這是德妃為了討好太後而設計陷害她。因為德妃、惠妃和淑妃都是知道她對我的身份一直是心懷疑惑的。所以,皇後會以為,那個叫名平翠的宮女其實是德妃故意安排的,而向她透露說席花晨其實是夜飛雪的消息,當然便是一個假的魚餌,目的,就是誘使她上當,與太後交惡,這樣一來,當德妃當上貴妃之後,在太後的支持下,便可名正言順地從她手中分權,協管六宮。
原來,皇後娘娘處心積悉的一場算計,到頭來,不過是更深地墜入到皇帝所安排的陷阱裏罷了。
在這一場戲中,有人演紅臉,有人演黑臉,有人演白臉,還有人演花臉,偏我——卻演了個醜角。光是演了個醜角倒也罷了,卻偏偏給自己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危機。
來著皇帝的危機。
如果說,先前當我以金針封穴之術對付他的時候,他還帶著一絲風花雪夜的浪漫情懷,這一次,卻是充滿了對我的極致排斥和極度防備。
就如同我沒想到他是如此一個心計深沉,陰鷙殘忍,充滿算計的人一樣,他也沒想到我果然就是那種為了生存可以不擇手段,不惜一切,甚至會親手動手殺人的人。而最令他害怕的,恐怕就是我殺人的手法,金針淩厲,讓人不能防備。
所以現在,他重新認識了我,我讓他開始覺得他掌中的這個玩物其實是十分危險性的,所以現在,我危險了,而姊姊因我的危險,則更加危險了。
該怎麼辦呢?到底該怎麼辦?
我將自己更緊地縮了起來。目光慢慢轉到桌上擺著的那粒光芒四射的夜明珠,以及四周奢華得幾近腐敗的飾品。這些都是那晚我被激得噴血暈過去之後,承哲賜下來的,更不要說名貴的藥材,什麼人參、靈芝、燕窩之類的東西,堆得連含煙都直呼沒地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