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驟然止步,轉過身來,仔細地盯著她那幅堪稱是我見猶憐的樣子看“你是說,你在冷府偷聽到我娘的事?”
“是的,是冷府!就在你爹娘出事的前兩個月,你娘親來過京城,見過太後。”見我臉上露出略有些凝重的表情,她微微鬆了口氣,苦笑道“你能不能把我扶到床上去,容我躺在床上跟你慢慢細講?”
我皺了皺眉,終於還是上前將她扶到了床上,她這種狀況,果然已經不能再拖了。
孟憶柳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雖然幫太後做了很多事,但實際上也算不上是太後最相信的人,所以,那時候,我並不知道皇上的真實身份,隻知道他的身份特殊,帶著人皮麵具的時候,他就是冷寒,不帶人皮麵具的時候,就是蕭慕白。”
聽到蕭慕白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忍不住渾身一顫。
孟憶柳接著道“當時的冷夫人一直告訴我說,這是為了躲避強敵,但我自己內心一直不信。成仁堂的人和粲花堂的人,混跡於軍隊,朝政和後宮之內,所做所為,顯然和躲避強敵沒有半點幹係。倒有點像要圖謀造反的意味。直到那一天,我無意當中聽到你娘親和太後的對話,才看到整件事的真相的些許端倪。”
我皺了皺眉,細細分析她這句話,勃然變色道“敢情你根本就是完全不知道呀,你先前是想誆我救你出去嗎?”
孟憶柳略有些尷尬的說道“也不能說是我誆你,其實……其實,這事確實匪夷所思。”
我冷哼一聲道“繼續說。”
“大約就在你爹娘出事的前兩個月,有一日,我受了蘇懷玉的氣,便想去找歡喜聊聊天,訴訴苦。”
“蘇懷玉也是粲花堂的人?”
“不,她不是,她爹是江南漕幫幫主的結義兄弟,冷家當時有的很多見不得光的運輸生意,都要靠蘇懷玉的父親周旋。她對帶上麵具的皇上一見鍾情,當時的冷夫人考慮到她的利用價值,所以才會要皇上當時納了她。還告誡了我,必須處處讓她。”
原來如此,我臉上露出淺薄的笑意,淡淡道“然後呢?”
“我走至太後,也就是當時夫人的凜若院裏,發現若大的院子都沒人,非但歡喜不在,連向來守屋的婉容也不在。於是,我便準備離開,就在我要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四香閣夫人那間屋裏寶氣流溢,竟然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就這樣隨隨便便放在那兒。我一時沒忍住,就走了進去,拿在手中把玩。誰知道,就在這時,傳來了夫人的說話之聲,竟是夫人打外頭回來了,我又驚又怕,趕緊將珠子放回原位。此時出去,必然會跟夫人打個照麵,情急之下,我隻好鑽到了夫人的床底下,想著暫時躲一躲,等夫人走了,再回去。”
“我剛躲好,夫人就進來了。跟著她進來的,還有一個女人。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夫人性子古怪,她這屋子除去歡喜之外,一向不準別人入內。曾經有個奴仆不小心進了她的屋子,後來竟被活活打死。這也是我為什麼當時不敢出去的原因。”
“後來夫人喊歡喜進來,交代她去準備酒菜,又讓她看好門戶,還說任何來人也不見。待得歡喜出去,夫人才淡淡問道:蕊月,當年你不顧我的苦苦挽留,執意跟你的相公走了。這十幾年,人從來都不曾主動聯係過我。連哲兒和無色的大婚之事,你都對我避而不見。我很想知道,你現在突然來找我原因是什麼,目的到底是什麼?那女人卻道:我突然來找你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我的親姐姐。而我這次來的目的,卻是要將我的女兒夜無色帶走!!”
雖然明知道孟憶柳所說的這人必定就是娘親,可實實在在從她嘴裏說了出來,我卻仍是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娘親,你究竟對我和姊姊隱瞞了些什麼呢?
屋外,更漏聲聲,屋內,孟憶柳的講述依然在繼續著。
“當時的冷夫人也就是太後聽到了這話之後,十分不高興,略帶著怒氣道‘哼,十幾年未見,你還是老樣子,你連開口問問我的情況都不肯,竟直接就跟我說,要把無色帶走,你這算什麼,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娘歎了口氣,語氣卻十分柔和婉轉‘姐姐,其實這十幾年來,我一直有留意你的事。我以為你總有一天也會向我一樣放棄,可是沒想到,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你我頭上都長出了白發,臉上也已經有了皺紋,可你卻仍是一再執著著昔日的恩怨情仇。姐姐,你又何必再繼續造孽下去呢?不如收手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太後連聲冷笑‘蕊月,我可真是再也想不到,這些話竟然會出自於你的口中。想當年,你害起人來,可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什麼王貴人、什麼元妃、什麼李妃還不全都是直接傷在你的手中?這吳越國後宮有多少妃嬪多少王孫的性命是被你所害,你,難道忘記了嗎?你現在倒好,跑來假惺惺勸我收手,勸我不要造孽,真是好笑之極,你真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洗淨你我那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