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鬧開,頓時驚動了院裏的各人,隻一會兒功夫,竟是丫環、婆子、呼拉拉的擠了一院子,眾人不知我是哪路神仙,竟皆隻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也沒一個敢上前來問話的。
我笑嘻嘻的衝著氣得發暈的孟憶柳做了個鬼臉,扶起青蟬笑道“青蟬,咱們回去。”正打算離去,卻聽有人笑道“哎呀呀,這可唱得是哪出戲,莫不是貴妃醉酒不成?怎的孟妹妹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呢?妹妹閑情雖好,隻是這昨兒個才下了一天的雨,地上這麼潮濕,妹妹可要仔細著涼。閑花、籬落,去,替我把孟妹妹扶起來。”
說到這裏那聲音微微一頓,又道“前麵那位姑娘留步,還未請教?怎的就有這個膽子上我冷府來欺負人?”
我見這裏人人隻敢斂聲屏氣的觀望,唯有這人言語放肆無禮,便已知她的身份不簡單。不由放開了青蟬,慢慢轉身,向問話之人看去。卻見一群丫環之間擁著一個大腹便便的麗人,隻見她身上穿著銀紅撒花夾衣,外罩藏青起花花緞排穗褂,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正似笑非笑的望著我。
我輕拍了下駭得麵色慘白的青蟬,微笑道“小小閑花分外紅,野人籬落自春風。蘇姊姊這兩位丫環的名字,倒也別致。”這麗人果然就是仗著自己身懷六甲,害得我姊姊雙目失明的蘇懷玉了。
蘇懷玉全然沒料到我在這當兒居然還笑得出口,微微一怔,亦是笑道“姑娘好文采。”說著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我來,她愈是看我,眼色愈冷,臉上卻偏偏笑容不減。
“我倒是誰借了你這個膽子,竟敢傷害孟姊姊,卻原來是夜姊姊的妹妹,這倒也難怪,到底夜姊姊才是冷家的大少奶奶。”說到這裏蘇懷玉微微向我一躬身,說道“飛雪姑娘,真是對不住,孟姊姊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就看在我這個有身孕的人身上,切切不要再跟她計較。改日,我專程叫孟姊姊到寒樓登門道歉就是了。”
說著,她突然雙手捧腹,秀眉微皺,輕叫了聲“哎呀!”隻唬得圍著她那一團的丫環、婆子人人都臉上變色,搬凳子的搬凳,揉肚子的揉肚子,叫大夫的叫大夫,請夫人的請夫人。便是連剛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氣勢洶洶要向我問罪的孟憶柳主仆也暫且放過了我,圍著她問長問短。
蘇懷玉微微罷手,笑道“不打緊,隻是孩子調皮踢了我一腳,哪有什麼大事,你們切不用驚動夫人才好。”
我看著她七情上臉的表演,心中微微歎氣,這個蘇懷玉果然不簡單,難怪姊姊會毀在她的手中。
正鬧騰著,隻聽得環佩叮咚,卻見歡喜扶著冷夫人走了過來。圍觀的一眾人等見冷夫人來了,頓時作鳥獸散去,呼啦啦一聲,跑了個幹幹淨淨,隻剩下孟憶柳主仆和蘇懷玉主仆。
冷夫人就著閑花搬來的凳子坐了,望著鼻青臉腫的孟憶柳主仆愕然問道“你們幾個,這都是怎麼回事兒?”
她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孟憶柳頓時哇的一聲哭將出來,跪在地上泣道“夫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呀。這個夜飛雪不但目中無人,而且出手狠毒,您看看,我身上的傷還有春花、秋月、冬霜臉上的傷都是她打出來的。冬霜到現在還流鼻血不止呢。”說著,跪在那兒隻是哭。
冷夫人還未說話,一旁的蘇懷玉已是接口說道“飛雪姑娘雖說你昌大少奶奶的親妹子,但是……就算是孟姊姊她再有錯,你也不該將她打成這樣。春花、秋月、冬霜雖然是下人,但是同樣是人,姑娘怎麼下得了如此毒手?”她這話音之中,略帶唏噓,隻惹得一旁的丫環婆子們都紅了眼圈。
冷夫人斜睨了我一眼,微笑著問道“飛雪,你怎麼說?”聲音之中透著三分親切三分迫切三分期待。我注意到她已不再叫我飛雪姑娘,而是叫我飛雪,不由暗暗敬佩她的心機。她與我一翻談話,隻不過才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我便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還肆無忌憚的打了人,自然是已經向她舉旗投降,否則,我如何敢在冷家如此放肆?
隻不過,想認我乖乖認命,卻也沒那麼容易,我偏要讓她頭痛一下。當下,我隻懶懶的跺了下腳,歎道“哎呀,可真累。”
冷夫人含笑道“累麼?”說著轉向歡喜說道“歡喜,怎生待客的,沒看見飛雪累了麼?”歡喜急忙著人搬了凳子也讓我坐下。
如此一來,在場之人,人人變色,便是一直臉帶微笑蘇懷玉也是再也笑不出來。
我看這架勢已是拉開,功夫也已做足,這才慢吞吞的說道“飛雪亦是雪,冷雪亦是雪,難怪夫人這般厚愛飛雪,還會為了宛容姊姊得罪了我無待客之道,而責打她。隻是這會兒,飛雪無禮,還想向夫人,討個彩頭。”
冷夫人滿臉堆笑,慈愛無比道“既然飛雪是雪,冷雪亦是雪,那麼飛雪,你倒是說說看,你想要什麼彩頭?”
我笑了笑,將鼻青臉腫的青蟬拉至我身邊說道“青蟬是飛雪身邊最親密亦是重要的人之一,可是她被人家打成這個樣子。我說過,誰左手打她,我就要左手,右手打她我便要右手。那麼現在,就請夫人將春花、秋月、冬霜這三人的手當成彩禮送於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