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時辰,整個戰場哀鴻遍野,死傷無數,敵軍幾乎是踏著同伴的屍體走到城牆下的。無數個士兵抬著木樁往城門走去,準備攻破城門攻進魚鉞城,沿途倒下一片屍體,這些士兵已經麻木了,看到鮮血反而更加興奮。
拓海站在戰車裏,遠遠的望向城牆上的身影,微微眯著眼。突然握著車轅的手緊了緊,身體微微前傾,盡管隔了很遠的距離,他還是認出那不是顧鎮海的副將。
那是一個看起來更年輕的男子,身材頎長,穿著一身戰戎,渾身散發出睥睨天下的氣勢。
對方也在看著自己,遠遠的似乎看到他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弧度,然後便見他抬起手往前一揮,嘴巴動了動,便有無數冒著火光的箭雨鋪天蓋地而來。
更多的慘叫聲響起,這裏猶如人間煉獄,淒厲的慘叫聲夾雜著衝鋒的喊叫聲,交織成一道天羅地網。
拓海心裏一驚,看到有人給他遞了張弓,他拉弓瞄準自己,然後放手,三箭齊發。箭直往這邊射來,耳邊仿佛能聽到破空聲,他“啊”了一聲蹲下身子,緊接著聽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然後是周圍士兵的大叫。
“大人!”
“不好了,旗幟倒了!”
拓海暮然回頭,腳邊躺著東籬國的旗幟,綁著旗幟的木棍被箭硬生生射斷,可見其力道有多重,而且隔了這麼遠絲毫沒有影響。旗幟上的“籬”字也支離破碎,這麼厲害的剪發,如果那一箭是射向自己的,他懷疑現在躺在地上的就是自己而不是旗幟了。
拓海心有餘悸的回望了對方一眼,正好看到對方朝自己豎起拇指,然後慢慢翻過來……他侮辱的不僅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東籬國!
“對方是什麼人,雲澤國有箭法如此厲害的人為何事先沒有彙報?”拓海一巴掌扇在手下臉上,怒氣騰騰。
手下捂著臉跪下:“回將軍,此人並不是雲澤國的人,他是靈嶽國的常勝將軍古遲。”
拓海一腳踢在手下肩上,見他像個不倒翁一樣起來後氣不打一處來,“混帳,為何現在才說!”
“屬下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他是昨天深夜才到的,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還帶了三萬兵馬……啊……”那名手下大叫一聲滾了兩圈。
“一群沒用的廢物!”
與魚鉞戰火紛亂不同,都城一派歌舞升平,大街小巷圍滿了人。
“玄少霆”坐在豪華轎攆上,左邊坐著阮貴妃,她懷裏抱著小皇子,笑得滿臉慈愛。右邊坐著薛貴妃,大概是因為昨日兒子被罰,臉色有些憔悴卻依舊掛著得體的淺笑。
八匹俊馬拉著轎攆緩緩行走,身後跟著其他幾位嬪妃的馬車,一路接受百姓的祝福,往暢春園行去。
不遠處的客棧內,玄少楓憑窗而立,嘴角揚起譏諷的笑意:玄少霆,你也隻能得意到今天了!
一身黑衣的葉影敲門走了進來:“主子,一切準備妥當,等玄少霆一到暢春園就開始行動。”
玄少楓沒有回頭,視線仍隨著玄少霆移動:“嗯,東西給阮魏了嗎?”
“給了,有他兒子在手,不怕他不聽我們的。”
“很好,接下來就看玄少霆怎麼接招了。”
暢春園內一片喜慶,顧震海站在門口翹首以盼,身旁跟著顧劭南顧邵北兩兄弟,阮魏等其他官員也在,獨獨少了薑正德跟他的心腹官員。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阮魏同幾個官員對了下眼神,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望向轎攆駛來的方向。
在眾人或期盼或緊張的等待中,轎攆緩緩停在門口,小林子放好腳蹬扶玄少霆下來,玄少霆轉身接過小皇子,然後有嬤嬤扶阮貴妃下轎攆。
暢春園門口上演了一幕父慈母愛的戲碼,跟隨而來的百姓看到這個畫麵,都慶幸有這麼一位仁慈的皇上,紛紛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玄少霆麵對著百姓,唇角上揚:“今日朕很高興,趁著小皇子滿月,舉國同慶,減免賦稅三年!”
嘩啦啦跪下一地百姓:“皇上英明,願皇上福與天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做完表麵工作,玄少霆便帶著眾人進入暢春園。
酒席上,幾杯黃酒下肚,大家都漸漸放了開來,嚷著要看小皇子。可能玄少霆今天太高興了,也沒有阻止,讓嬤嬤抱來小皇子給大家看,看過的人都說跟皇上很像。玄少霆笑著點頭,心裏卻在冷笑。
阮魏趁著大家的注意都在小皇子身上的時候,偷偷從衣袖裏拿出一包東西倒入酒壺中,然後將紙藏入衣袖內,搖勻。
他警惕的往四周望了望,發現大家都圍在小皇子身邊,便假裝微醉的打了個酒嗝,一手端酒杯一手拿酒壺走到玄少霆麵前。“皇上,微臣跟先皇出生入死十多年,經曆過朝代更換,如今能為皇上效力,乃是微臣之福。這杯酒敬皇上再得皇子,同時也祝天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他說著給玄少霆倒滿酒,然後又給自己倒了杯,“皇上,微臣先幹為敬!”
眾目睽睽下,他將酒杯中的酒喝光,還倒了過來證明確實沒漏。
玄少霆端起酒杯,盯著手中的酒,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太傅乃是雲澤國的功臣,當年父皇一直對太傅讚譽有加,如今阮貴妃為朕誕下皇子,太傅實在功不可沒。於情於理這杯酒朕都應該喝,還望太傅以後繼續輔佐朕,助朕一臂之力。”
言畢將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