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1 / 2)

我收拾好行李,對玉秀說:“我沒找他,可能是他良心發現了。不要再去想這事了,走,我們去結帳!”

下午到達成都,片刻沒停,帶著玉秀打車直奔雙流機場。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但我不敢在這個多情的城市停住腳步,看上哪怕是那麼一眼,我不敢再去回憶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成都,今夜,我要把你遺忘。可真的能忘了嗎?

登機以後,我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玉秀。她是第一次坐飛機,比來時帶她坐火車軟臥明顯興奮得多,話也多了起來。我幫她把安全帶扣好後,徑自閉上眼睛休息,不再說話。

飛機起飛了,玉秀緊緊地抓住我,我伸出手臂,把她摟在懷裏,幾乎都能聽到她的心跳,待飛機衝上萬米高空,我告訴她,看雲海。

“哥,這就是雲海?真美!”

“哥,你看,那塊雲像馬克思,那塊像海盜,像嗎?你說像嗎?。”玉秀在不停地對我描述。我的心一陣緊揪,想起了王朔的《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裏的吳迪,那個純情的女大學生,也是這麼說的。

我希望玉秀不會走吳迪的路,不再有人傷害她。可是,我能這樣一輩子保護她嗎?誰,又來保護我呢?

八年前,一個雨季的黃昏,我隻身來到青城普照寺,連續幾天的忘我創作,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就在拍攝那一張竹林木屋時,身體虛脫了,加上急性腸胃炎,一頭栽倒在地上。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不大的屋子裏,四周是潔白的牆壁,一個麵容清秀的大眼睛年輕女人注視著我。

“你醒了!”一個柔的聲音飄進我的耳朵。

“我這是在哪?”

“醫院。”

我還想問,卻沒有一絲力氣。

“什麼都不要說,不要問。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閉上眼睛休息。”那聲音好似江南的春風,暖暖的,又似窗外竹葉上滑落的水滴,柔柔的。

我抵抗不了這個柔美聲音的誘惑,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用心去與那個聲音對話。

一天後,我的身體好了些,能與人正常交談了,我慢慢從護士的嘴裏知道,我暈倒後,恰巧遇到了這位去寺裏朝拜的女人。是她用柔弱的身體,背起我,把我一步一步挪到了山下,送到了醫院。

當我看到她嬌小的身材時,不敢相信是她救了我,不說我的體重,單我那些攝影設備就有幾十斤。對於她究竟是如何把我送到山下的,一直想問她,卻一直沒問。她,也從未提起這件事。

從那以後,她每天都來醫院陪護我,她說我是北方人,醫院的飯菜一定不合我的口味,特意學了幾道北方的菜,做給我吃。

在我吃飯的時候,她就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吃,臉上掛滿了微笑。眼睛裏始終流露出一種我從未感受到的溫情,還有她身上那淡淡的檀香,讓我那顆疲憊的心徹底放鬆安靜。我忘記了工作帶給我的身心憔悴,甚至希望自己就這樣永遠在醫院裏住下去,永遠聞到那嬌小的身軀上,散發出的淡淡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