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他們不會再回來了,你且吩咐下去,我們今晚住在這裏。”慕雪抱著阿離朝樓上走去,緊緊的看著懷中人,如何……一個女子何意會有如此巨大的勇氣?
“二公子這般對您,完全不顧手足之情,您為何還要忍讓,”平地驚雷,白衣欣長的背影頓了頓,習毅又道,“公子,二公子為人狠戾、野心勃勃,為了一襲爵位,無所不用其極,你明明知道,何以容忍,不如早日拆穿他這卑劣小人的行徑。”
……卑劣小人?慕雪眸光悠長,恍然中,頭頂的那一抹暈黃化作一道明媚的陽光,有一條寬敞的河流,那白銀盈盈、急促湍行的水,卷長一個巨大的漩渦,將他牢牢卷著其中,不得動彈,那河邊的紫衣少年,不顧一幹下人的喊叫阻攔,奮身跳到水裏將他撈起,一遍遍焦急呼喊著,‘大哥,你不可以死啊,不可以放棄啊。’那聲音,似一絲凡塵眷戀,將一心尋死的他,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唇角一動,雲淡風輕的聲音,剔透的幾近破碎,“習毅,若是,今日是你至親的人要殺你,你會如何?”
習毅愣了一瞬,低聲,“屬下,早已沒有兄弟姐妹。”他是慕容王爺在戰亂中收養的一個流民的孩子。
慕雪歎了一口氣,“如此,早些休息吧。”
山風嵐嵐,拂動雨珠,那雨滴碎珠,順著青苔石瓦的縫隙婉約而下,擊打在簷下的碎石上,丁丁玲瓏。
慕雪坐在床邊替熟睡的夜離影掖著被子,他在打量她,這個女子,正像嬰兒一般蜷縮著身子睡覺,一張巴掌大的臉,幾乎就要埋進被子裏了,這讓他想起了阿錦,阿錦也是這般睡姿。
記得,兩人成親那會兒,常年一人就寢的床榻,突兀多了一個,他那樣的不習慣,總不自覺的背對著她睡,他本就是難以入眠的人,那樣極靜的夜,在她嗯嗯唧唧的夢囈中, 那一雙溫暖的手便會從身後將他抱住,開始的時候,他總會躲開,可她卻不依不饒隨著他移動,總不忍心推開她,隻能由她抱著。
日日如此,他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終於有一天,她在他身後嗯嗯唧唧嗬嗬傻笑,他忽而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夢到什麼高興的事,想看看她如花燦爛的臉,然後,他便選擇回身抱住了她,第一次,抱住一個人,沒想到竟是這樣幸福的感覺,他看她饜足的朝他懷裏鑽,一張巴掌大的臉貼在他的胸口,那一刻,清清楚楚的聽見,一顆心還在緩緩的跳動著。
他伸手將她的臉從被子裏扯了出來,她睡意懵懂,惺忪道,“你還沒睡麼?”
他笑了下,“隻有一張床,被你占了。”
夜離影望著眼前人一眼,兩三歲的時候,她還不肯自己睡覺,總喜歡半夜跑去霸占老頭的床,於是她不情不願的攢了攢身子,無賴道,“那什麼……夜太黑了,我不想回去,你自己看著辦,我睡覺了。”
慕雪瞅著她裝傻的樣子,十分好笑,坐了一會兒,居然就真的爬上去挨著她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