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似流星,朝那一身藍袍飛去,男子一動不動,視若無物。
夜離影微側著臉,抿著紅唇,嘴角漣漪泛濫成災,璀璨的眸間,女子的劍離藍袍男子唯有一寸,那男子卻還是一動未動,四周的空氣無聲無息的流淌著,唯有那女子的劍發出細微的翁響聲。
半寸的距離,隻見那女子眼光忽然一抖,玉臂一側,那劍刺在男子旁邊的虛空中,“方九朔,你幹嘛?幹嘛不躲?想死啊!”
“沒事了麼!”
語調如美酒,香醇醉人。
藍袍男子悠然回身,白色燭光隨著他無意旋起的袖風,剔透搖曳、搖搖晃動灑下梨白的光芒,那輕盈如羽毛的光芒,悄然撫上他線條明晰的身姿,這才叫夜離影看的清楚。
隻見他,玉冠下,部分如夜的黑發倦懶閑適的散在肩頭,散開在他月藍色的冰絲衣料上,好似一硯濃墨潑在幽藍深邃的湖麵,輕輕緩緩的暈開著。
一張精致絕塵的臉龐,五官猶如石玉精心雕琢而成,若軒的長眉,迷人的丹鳳眼,輕薄的嘴角微微上揚著,似笑非笑。
眼波如水蕩漾,一雙眸子,初看時如玉流光,再看時如月朦朧,陰晴圓缺、琉璃變幻,忽而冰涼深邃沒入水中,忽而溫潤和煦吻著水麵,忽如傲然耀眼升於高空,倒叫人分不清是何心緒。
“我問你幹嘛不躲,我的紅綾劍可沒長眼睛,可不會認人,不像你的怪劍會拐彎!” 咣當一聲,女子將劍丟在地上,惡狠狠的瞪他。
男子,徐徐俯身,伸出手,那手白皙修長、骨節均勻,他以兩指夾住劍鋒,輕巧的好似順手撚起輕薄的紙片,語氣輕然,“毛毛躁躁的小丫頭,說過多少次了,劍不能亂丟。”
他輕輕一軒,將劍丟回女子手中。
“告訴過你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丫頭,”女子接過劍,憤然道,“這是我的劍,我愛怎樣就怎樣?要你管?”
男子嘴角一勾,柔聲道,“脾氣這樣大,精力這樣好,就是沒事了!”
“沒事?”女子聞言,瞥眼看他,低哼了一聲,說,“紮你一劍,我就沒事了!”她說著這話,威脅似的將劍在他眼前揚了揚,“這次你最好也別躲。”
“我躲與不躲都是一個結果!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他平靜而輕飄飄的說了句。
“方九朔,你別瞧不起人。”女子咬牙切齒,嬌氣的跺了跺腳,徒然尖銳的聲調直達屋頂。
橫梁之上,夜離影正一指撐住下顎,分外有趣的看著他們,聽了這段對話,震的差點沒摔下去。
“方九綾,”男子麵有寒光,唇角一扯,輕聲道,“你確定你要在這裏和我吵鬧麼?”
他說著這話,如月清涼的眼光無聲望著棺木裏的人,眉角染著幾分哀傷。
女子猝然安靜下來,水晶球般晶瑩的眼眸瞬間黯淡,直直的望著棺木中人,軟膝跪倒,盈盈有淚盤旋。
夜離影心角觸動,微微垂下眼瞼,沉寂了片刻,耳際,女子幾分嬌氣,卻嗚咽的語調響起,“你現在知道叫我安靜了,現在知道叫管我了……父親死的時候你在哪裏?父親死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在?”
男子輕歎了一口氣,半蹲下身子,將大手輕放在女子的肩膀上,安慰著說,“九綾,父親的仇,我自會替他了了的。”
女子撲進他懷中,嚎啕大聲起來,邊哭邊說,“哥哥,你為什麼不在,你武功那麼好,你要是在莊裏,父親就不會死了?都怪你,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我!”男子連連點頭。
“讓我抓住那人,我定將他大卸八塊、碎屍萬段、剁成肉醬,丟出去喂狗……”
“……”男子沉默,伸出五指扶住額頭。
“不……太便宜他了,是挫骨揚灰……”女子恨聲道。
“必定挫骨揚灰!”男子輕輕摟了摟懷中人。
必定挫骨揚灰!
夜離影在心中喃喃重複這句,隔著微弱燭光,絲絲冷風,她看見那男子藍衣鋪成的湖麵,凝結成冰。
“父親死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他冷聲問。
“父親隻說了三個字……”女子垂下頭。
“凝寒玦!”
空蕩蕩的靈堂裏,一個嗚咽不穩的聲音,一個平靜冰涼的聲音,兩個人,一對兄妹,異口同聲。
“哥哥,難道‘凝寒玦’真的就那麼重要嗎?比我們還重要嗎?父親死的時候,那樣氣息奄奄的,卻隻提到那樣沒用的物件,那東西……真的就比我們還重要……”會比自己的親生骨肉還重要?
男子沒有做聲,隻是緩緩站起身來,隨手撫了撫月藍的袍子。
‘凝寒訣?’是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武功秘籍?劍譜?內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