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襲紅衣的少女,纖削的指尖朝著柔軟的掌心刺去,腦海裏浮現出她憎惡不已,卻揮之不去的話,“凡間至寶‘點絳唇’!”
凡間至寶‘點絳唇’!老頭說那是他一生的心血,老頭說他養了一輩子的花,煉了一輩子的香,就是為了這個所謂的凡間至寶‘點絳唇’,老頭說,‘點絳唇’是可以醫治百病、起死回生的好東西……
好東西……去他的該死的好東西,果真是很好很好的東西,好到讓人為它殺人放火、喪心病狂,好到讓人為它丟了性命……
‘凝寒訣?’……很重要的東西,比方嚴親生子女還重要的東西?
冷風細細吹著,冰涼如水的院落裏,那開滿似錦繁花的樹,散發出芬芳馥鬱的香氣。
鼻尖傳來淡淡的幽穀清香,怔然低頭,隨風飛舞的月藍衣袍,近在咫尺,迫在眉眼,夜離影沉思的雙眼已經對上他的目光-一輪明月泠然沒入水中……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紅袖一展,皓腕一動,她不假思索的射出藏匿在指尖的銀針,銀針熠熠生輝,於虛空中如璀璨煙花散開,閃電一般,朝著那月藍衣袍疾馳,他躲避的刹那,夜離影朝外飛身。
他什麼時候發現她的?居然還說了那麼多的話?他明明……可以先動手的?
腳下片片灰瓦點點脆響,耳邊呼嘯風聲絲絲如線,頭上發簪流蘇簌簌如歌,杏花白的月光下,她翩躚在高高的屋頂,紅衣如血、豔麗妖嬈。
逆風急速而行,冷風吹的她睜不開眼睛,撲棱的睫梢處,是他颯颯飄展的袖袍,修長手指,骨節均勻,手中一柄劍迎著月光,劍鋒微寒。
夜離影以手探腰,複又射出幾排銀針,男子閃躲的同時,她收斂氣息,凝力於雙足,勢要飛向那不遠之外的巍巍叢林,力環於足,腳下卻徒然一空,灰瓦破碎。
方九朔緊緊隨在她身後,一步隻遙,隻見那一襲紅衣,暮然傾斜轉向朝地麵墜去,未作多想,他早已持劍逼近那女子的臉龐。
此處樓閣,瑰麗輝煌,四角虹燈,及夜如晝。
方九朔徐徐逼近,瞳孔深處,那女子的臉龐漸漸明晰,冰雪瓷白的完美麵孔,眼角下方淡淡的淚痣,璀璨如繁星的雙眸……
是她?酒樓裏的紅衣女子?
藍袍颯颯,軟劍折回,方九朔伸手拽住她略顯消瘦的肩膀。
藍色如水,紅色如火,藍紅衣袍隨風繾綣在一處,好似一團烈火在冰水中燃燒,瑰麗無比、豔逸絕倫。
夜離影詫異的盯著他,尚未想到他為何出手,卻見他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間,鬆開了手,睜著眼瞅著她朝地上摔。
前一秒,她還在為他的憐香惜玉兒而心存感激,後一秒,她隻想一腳把他當球踢飛!
雖說是摔在地上,卻因高度較低,倒也不疼,夜離影迅速從地上站起,腳步方穩,雪白的頸上便貼上了冰涼的劍,淡白的月光鍍在劍刃上,她冰雪瓷白的臉龐在月光裏透著紅暈。
“不知姑娘深夜在此有何貴幹?”
“散步。”夜離影淡淡道,悄然斜眼看他。
“嗯?”他淺笑,“姑娘腳力甚好,飛山越林的,到我月華山莊來散步?”
“散步的時候迷路了,走著走著就走到這來了……”她麵不改色,“本不想多呆,不曾料到公子家宏偉瑰麗,秀美輝煌,樓閣水榭、小亭殿宇頗多,轉了許久找不到大門。”
“迷了路?找不著大門?”他又笑,劍眉高挑,似在斟酌她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轉了許久……轉到了我家的橫梁上?”
“公子家富貴榮華,人飽鼠壯,”她淡然笑了笑,“我見那橫梁之上,老鼠肆意橫行,便出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