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高聳的城門下,一輛灰黑色的馬車躲過了城門口士兵的盤查,借由著夜色的掩護,悄悄地駛進了小巷的深處,此時的京城已經入了春,離開時的白雪已經消融,含混這濕氣的冷風將馬車的簾子吹得咧咧作響。
馬車行駛了沒一會兒就停了下來,一直坐在車夫位置上,隱身在陰影中的高大背影漸漸地顯出身形來,玄武高大的身板顯得有些木訥,動作卻一點都不笨拙,他目光複雜的下了馬車盯著馬車的車廂,想要叫裏麵的人下來,卻也知道以夜鶯的性格多半是不會理他的,腳下的步子躊躇了一會兒,他彎下了寬厚的肩膀,湊近了車門好聲好氣的說:“夜鶯,我們已經到京城了,你......要不要下來看看?”
“現在在想與主人會合也來不及了,還不如現在聽主人的話留在總部處理宮務呢。”
“夜鶯,你......能不能別生氣了啊?”
......
夜風吹得越發寒氣攝人,就連皮糙肉厚的玄武站了半天都覺得冷了,一個人對著馬車自言自語了半天也沒有人回他話,無奈之下他隻得先轉身往院子一處僻靜的後門走,總不能一直留在那勸說吧,還是先回去報備一下的好。
也應這個樣子已經好些天了,從她醒過來開始,一聽說主人撇開他們去尋找那個小子以後,她就閉上嘴不再言語,將玄武趕到外麵去趕車,半個月了除了每天通過窗口會伸出手接過吃食,玄武都不曾見過她的身影,一個人在車廂裏麵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除了每日憂心以外,笨拙的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能夠勸勸她,隻能夠每天默默地陪著她。
一陣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腳步風聲離開後,靜悄悄的馬車開始傳來一聲一聲的有規律的細小聲音,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就從剛剛玄武下來的那個馬車裏麵走了出來,一身裹著漆黑的夜行衣,若不是那玲瓏的身段或許根本就猜不出她是個女子的身份,多日窩在車廂裏麵沒有動靜的夜鶯在玄武離開後現身了。
不過那張清麗的臉上扭曲出來的表情並不大好看,她往玄武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扭頭而過,月華照亮的一瞬間,才能夠讓人看清楚原本的皮膚蒙上了一層詭異的青色,看了一眼後,她冷漠的關上車門,沒有任何留戀的往那處相反的方向急禦者輕功快速離開,一個慌神間那個身影就失去了蹤跡。
小巷子裏冷清而寂寥,馬車孤零零的停在原地,隱隱的能夠聽見不遠處更夫報更得聲音。
夜鶯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抹影子,融入了夜色中,纖長的身影在屋頂上麵留下一串痕跡,沒一會兒她就來到了整個皇城的最中心的位置,她動作熟練地避開附近巡邏的侍衛,幾個閃身之際已經出現在了禦書房不遠處的一叢花草中,黑亮的眼睛帶著惡意的怨恨死死地盯著那處還點著油燈的窗戶。
等了一會兒,裏麵出來了幾個勾羅這身子的大臣,似乎麵色凝重的離開了,很快,就有一隻修長的手,從窗子裏麵推開了窗戶,一抹明黃色露出個頭,站在窗戶邊上望著明月緊緊的發呆。
恰巧又是一個月圓的十五,散發著玉石一樣瑩潤光暈的月盤掛在天上,趙君瀾隻能無奈的歎上一口氣,他很想離開這裏,就如同徐崢一樣,毫無牽掛的離開,手邊窗框上象征著皇權的五爪金龍瞪著那虎目死死地看著眼前的人,不過也是一個了無生氣的死物罷了。
徐崢離開的背影這些日子一直在他的眼前閃現,莫名的心痛佼佼,從他發現自己愛著徐崢的那一日起,他已經想透了不少,他願意讓自己背上皇位這樣一個沉重的枷鎖,也不過是為了得到那個人而已,權勢、地位還有父皇的威逼,這些年裏就像是一層又一層的荊棘將他的心纏繞起來,他能夠成功的坐上那個天下無數人垂涎的寶座,也不過是那時候父王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想要的東西,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得到。
他以為隻要成為了君王,那個人理所應當就是他的,他以為隻要他成為一個好的君王,他們兩個人就能夠並肩站立在這天下的最頂峰,在曆史上留下濃濃的一段筆墨。
可是以為隻是以為,永遠都成不了真的,從徐崢堅定著信念的想要拋下他的那一刻,他就覺得自己中了一種毒,濃烈的比鶴頂紅更加炙熱的毒藥,那種抓狂的感覺,讓他瘋狂,他從一開始就瘋了,為了那個人而瘋了。
趙君瀾不能夠否認他真的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放他走,讓徐崢離開,可是那除了心痛之外更加無情的夜晚,讓他徹底的明白,失去了那個人,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魂魄一樣,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為了那個人走出了這麼多的努力以後,依然是一個人被關在這個囚籠一樣的皇宮中,不甘心隻有太個人忍受著孤獨,卻放任著長卿和那個什麼都不是的戲子混在一起快樂的過活,嫉妒和憤恨帶著刺痛紮進他的心底,他要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