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情難負,兩相顧(2 / 2)

雲絕扶著窗欞的手漸漸加大了力氣,指骨青白。他如何不知,如今的鳳輕,滿心牽掛的人隻有楚寒,對於自己,她隻有怨懟。甚至每每自己看向她的時候,她都會刻意的避開目光,之前與自己和睦相處,也不過是敷衍的虛以委蛇。為的,是讓他放鬆警惕,而後將玉佩送出宮。

她一心想要離了他的身邊,想要自己放她自由。

頹然的鬆開了手,雲絕將窗子關上,滿院的桃花盡數隔在了外麵。而後靜靜走至桌前,斟了一杯茶,縱使壺中清茶早已冰冷,他也不介意,揚手將瓷杯送至唇邊。

隻飲了一口,他便立刻丟開了杯子。

為何,就連這冰冷的茶水,似乎也染了桃花的芬芳。

避無可避,雲絕陡然惱怒起來:“來人,立刻將院子的桃樹給我砍了,一株不留!”

隨身伺候的宮人見他麵色不愉,立刻領了命匆匆下去了。片刻,便引了幾個手持斧頭的下人進了來。

縱使門窗緊閉,可外麵砍樹的聲音卻仍舊不絕於耳,惹得雲絕更加心煩意亂。他索性站起身,徑自去了禦書房,再不理會宮中的一切。

隻是出門時,他卻終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正在倒塌的滿樹繁花。粉色的桃花隨著樹幹一起落入了泥土裏,而後被匠人們踐踏成泥,無人憐惜。沒有人想過,一夕之前,仁和宮的宮女太監們,還不敢碰這樹一下,生怕落了花,遭了責罰。

雲絕滿心苦澀。

她隻覺得自己監視她禁錮她,不給她自由,可是鳳輕何時想過,他如何又願意這般。倘若有的選擇,他也不願屢屢麵對一個女子而軟了心腸,畢竟君王最不需要的就是心軟與弱點。倘若可以,他也不願滿心滿肺都是那張冷淡的容顏。

甚至有時候,雲絕竟是有些害怕見到她的,害怕會再那張臉上看到厭惡的神情。

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再揚起頭時他又已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君王,驕傲而矜貴。

已近日暮,禦書房中伺候的宮女手腳利落的掌了燈,未曾發出半點聲響,生怕擾了正專心看奏章的雲絕。

又過了半晌,雲絕仍是沒有動靜。

一貫在他身邊伺候的梁公公終是憋不住了,看了那巋然不動的明黃人影許久,方才小心翼翼的輕聲開口:“皇上,時辰不早了,傳膳吧?”

雲絕卻仍沒有抬頭。

就在梁公公心中忐忑,不知道該不該再一次提醒他的時候,便聽得他沉聲問道:“瓏玉宮可有動靜?”

瓏玉宮正是那位新晉的皇後娘娘鳳輕居住的宮殿。

梁公公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細汗,頗有些弄不明白這對年輕帝後的心思。不過想起方才來傳話的宮人,他恭敬的回答道:“瓏玉宮那邊似乎已經歇下了……”

自他在皇上身邊伺候以來,每日都要聽幾遍這個問題,就好像皇上一直在等待著什麼一樣。可惜,他卻總是失望。

瓏玉宮中總是平靜,平靜的讓他回報起來都覺得無甚可答,隻好老老實實的將皇後娘娘的作息時間稟了個分明。而唯一的一次有動靜,還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小雪,出宮當了一塊玉佩。

皇上並不曾派人阻攔,卻讓人跟著,小雪離去之後,那人就出了高價將玉佩贖了回來。更甚者,也可說是搶了回來。

而見到那玉佩之後,皇上立刻變了臉色,去了瓏玉宮中。

“罷了,傳膳吧。”雲絕放下手中的折子與朱筆,便有宮女端來了清水讓他淨手。

梁公公聽了吩咐立刻走到門口,揚聲喊道:“傳膳。”末了,又回身恭謹的斟了茶遞給他:“皇上先喝口茶,歇歇神。”自從登基以來,他每日看著皇上,便覺得著實是太操勞了些。

雲絕接過茶盞,一口茶還沒有喝進口中,便聽的外麵有人傳話。

“皇上,邊關急報!”

“宣!”雲絕將即將遞到唇邊的茶盞重新遞回了梁公公手中,原本因為坐了許久有些疲憊的身姿也立刻坐正了。

片刻,便見一個穿著兵士衣裳的人進了殿中,看情形頗有些風塵仆仆的意味。一進殿,他立刻跪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本染了塵的折子,雙手舉高:“皇上,邊關急報,楚國出兵攻我邊城漣陽,如今漣陽已失!“你說什麼!”雲絕一驚,立刻站起身來:“漣陽城破了?”

雖說原先漣陽就傳了楚國犯邊的消息進京,可是雲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楚寒竟敢當真攻打雲國。

梁公公聞言色變,立刻疾步從那跪在地上的兵士手中接過折子,而後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