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的人身上千瘡百孔,潺潺的鮮血如同小溪水一般綿延不絕,看著叫人觸目驚心。
那一瞬間從胸腔中湧動的激烈的情緒,叫他差點忍不住衝過去找到那個禍害她至如此境地的人,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恨!
沈珂沒想到自己會對她有這樣堪稱激烈的情緒。
彩萱的身體軟軟的,依偎在他的身上,失去了平日的堅硬,沈珂低頭看著,禁不住伸手去觸摸她的臉頰,卻摸了一手的潮濕的液體。
沈珂有些疑惑的抬手,對著昏黃的光,隻見那一手的晶瑩。
是淚……
她哭了嗎?
為什麼呢?
沈珂疑惑,她又從哪裏弄了一身的傷口呢?
正愣鉦間,抬首遠望,遠處阿羅的身影幾乎已經不可見,隻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在蒼白的地平線上晃動。
沈珂現在原地猶豫再三,幾次望向懷中的人,終於還是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這是他第二次,發現自己的無能為力,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他很想帶著懷裏的女人立刻離開,帶著她回京城叫來最好的大夫用最昂貴的藥材,將她這一身因為自己保護不周而出現的千瘡百孔的身體,恢複正常。
可是, 他是這樣想的,卻沒辦法這樣按照自己的預想實現。
因為他並不知道回去的路。
他是跟著阿羅進來這裏的,這個荒蕪和詭異雜糅的地方,這個行路途中看不見一個人地方。
甚是陌生,叫人無處捉摸。
沈珂緊緊抱著懷裏的彩萱,快步跟上阿羅。
阿羅的身影距離他們越來越遠,即便沈珂提起內力施展輕功,也根本就追不上,甚至就連距離都不能縮短分毫。
沈珂快,阿羅的速度更快,她覺得就算是把自己本體的枝葉放在地獄三層的冥火上炙烤,燒灼靈魂,都沒有現在這般痛苦。
焦急,不安,即將被丟下或拋棄的恐懼,重新適應的生活…………
每一個設想,都叫她本就不夠強大的內心虛弱無比………
紅印………
紅印………
紅印啊…………
阿羅禁不住將腳步又加快了些許,飛速的繞過一個個山丘,前方的妖精們不知為什麼,紛紛四散奔逃。這叫阿羅原本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來。
就連那股子不詳的預感,都更加強烈了。
又翻過兩個山丘,腰間係著的銅陵發出刺耳的響聲。
阿羅的腳步一頓,神色突然有些慌張。
麵前,依舊荒蕪。
可是抬眼望去的時候,還是可以看見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說,那個顏色鮮豔妖異的陣法。
赤紅的光芒,像是人間血光之災的預兆。
阿羅飛奔過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厲害。
整顆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激動。
然後,她頓住了腳。
麵前一個血紅色的陣法,阿羅認得,這是對付厲鬼邪魔的大封印術,曾經的紅印被困過,險些連靈魂都被煉化。
而如今,她第二次看見紅印以一副淒慘的樣子出現在這樣的陣法裏。
“紅印……”
阿羅突然瘋了一般的往前衝,幾步便跑到了那陣法的邊緣。
陣眼在中間,她夠不到,或者說,除了布陣人自行修改陣法,否則其他人都是無法破陣的。
除非擁有比布陣人更強的法力或妖術。
“紅印哥哥……”
阿羅張著嘴望向裏麵。
陣法血紅,裏麵的人猩紅。
到處都是血……
與其說這是一個封印陣法,還不如說這是一個殺陣。
一個殘忍而單純的殺陣。
殘忍的是,布陣人把自己也困在了陣法裏,同那樣猙獰凶惡額魔物一起,被硬生生的將血肉吞噬,把自己送到了魔物的嘴邊做誘餌。
而這一切,隻是單純的想要達到一個目的。
同歸於盡……
紅印想死,卻選用了最慘烈的死法。
他的四肢已經被暴怒中的鬼曼童扭曲折斷,軟綿綿的耷拉在身體的側邊。
原本俊美的五官絲毫看不出英挺輪廓,鮮血和碎肉混雜著,塗滿了整張臉。
那個渾身慘綠的鬼曼童,正趴在他的身上,一口一口,貪婪而憤怒的吞噬著他的血和肉。
腹部來了一個大洞,依稀可以看見內髒從裏麵隱約露出。
銀色的發,被血混雜成看不清的一團,紅印整個人龜縮在陣法的角落,隨著每一次獠牙的吞噬,口中嗚咽著發出悶哼。
最善良的人,通常對自己,都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