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裏每滴落的一滴液體,都是阿羅數年來苦苦積攢的修為。
花妖是沒有內丹的,它們的修為,就凝聚在這一瓶小小的百花露裏。
傳說,每修行十年,花妖便得了這一滴百花露,等灌滿了這一整瓶。
三花聚頂,飛升仙界。
滴到第三滴的時候,紅印收回了手中的瓶子。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瓶屬於阿羅的百花露擰好,藏在了最貼近他胸口的懷裏。
阿羅把自己托付給了他,將自己的修為給了他,把她所擁有的,毫不吝嗇的奉獻出來。
這份恩情,紅印想,他是沒辦法還清了吧。
沈珂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床邊不遠處緊鎖著眉頭的沈言。
沈言是很少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至少在他看來,那個談笑君子是不適合被什麼東西羈絆的。
“怎……”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的厲害,幾乎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侍女見狀,急忙伸出手來。輕柔的扶起他,墊了金絲的靠背在身下,同時噎好了他滑落在身下的錦被。
“你們先下去。”
見侍女收拾妥當,一旁的沈言便開口稟退了。
“是,公子。”兩個侍女福了福身,行了個禮下去了。
沈珂清了清嗓子,感覺胸口有些發悶,但除此以外,其他地方到沒什麼不適。
慢慢混沌的腦袋清醒過來,腦海中才顯現出昏迷前的畫麵。
渾身青紫的嬰屍……
麵容模糊的女人……
女人…
等等,她出現了!
沈珂猛地清醒過來,轉頭望著一旁靜立著的沈言,沈言正皺著眉頭看他,目光深沉,不可揣測。
“那人……”沈珂抱著頭努力回想著,太陽穴處一陣抽痛。
沈言望著他,漠然不語,隻是轉身將一旁窗戶輕輕合上,刺目的陽光被雕花的窗欄遮住,屋子裏相對黑暗了些許。
沈珂這時候已經緩過勁兒來了,揉著腦袋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
他腦海中模糊的畫麵叫人不好確認,隻能求助於麵前站著的哥哥。
“你暈倒了。”沈言淡淡說道,“婢女發現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天,屋子裏一片狼藉,像是被龍將軍的鐵甲衛踏平了的戰場。”
沈珂難受的皺了皺眉,聽了這話有些詫異,但也沒表現出什麼異常,隻是玩笑般的回了句,“那是我單方麵被虐打吧。”
沈言笑了,眉目自成風流,一派翩翩公子的樣貌。
“發生了什麼?你該給我說說吧。”
“呃…”沈珂晃了晃腦袋,咧開嘴笑了笑,跟沈言相似的眉眼卻比起兄長多了一絲桀驁不馴。
歪著頭想了半晌,他才慢騰騰的坐直了身體,揉著眼睛回了句:“不知道誒,回屋子的時候有人突然出現,臉都沒看清,就叫人家打暈了。”
“打暈了?”沈言問道,“可剛才大夫看過,並未留傷痕。”
沈珂撇了撇嘴,未曾言語,隻是眉目間含少許困惑之色,表示原因自己也未曾得知。
見他如此,沈言的表情沉靜下來,微微低頭,皺著眉想了想,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又抬起頭,沉聲說了句,“是牽連了你?”
“不知道。”沈珂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不知是不是楊家的人,或者,是金城於家,西周趙老人?”
“我會查清楚的。”沈言點頭保證,“若真是因為商行的原因,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無所謂的……”沈珂淺笑著,眉目慵懶,眼簾低垂著,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的視線。
“反正沈家主事的是大哥,少我一個也不少。”
他這話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沈言聞言皺了眉頭,烏黑的眉凝成一股繩,看著躺在榻上一副紈絝子弟的沈珂,他的語氣有些嚴厲,“你不要現在這幅樣子。將來的商行,終有一日會交到你的手上,你……”
“我不要商行。”沈珂打斷了他的話,換上一副不耐煩的神情,“經商那是哥哥你的想法,我隻是個浪蕩子,鶯歌燕舞還好,其他就算了。”
“沈珂!”沈言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了,一向溫和的眼帶了些許淩厲。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沈珂低聲嘟囔了一句,隨後翻身滾到了柔軟的床榻之上,右手拎起繡著白鳳的錦被,“呼啦”一下蓋在了頭上。
站在床邊的沈言歎了口氣,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床上的人同床榻間的被褥滾成一團,鼓起一個大大的包,蜷了蜷腿,烏黑的發同他潔白的中衣糾纏在一起,隨後便不動了。
搖了搖頭,沈言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推門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