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一直是知道沈言這個人的,因為年幼時父親常常提到他,現在想想,恐怕不止是父親,當時從商之人,平日裏最津津樂道的,都是那個年少時商界最耀眼的天才。
沈言。
常州商鋪少東家,年幼起就有超常的經商天賦,一十三歲,首次提出建立長途商隊進入萬裏沙漠,遠赴異域求取奇珍異寶。
當時這個提議被大多數老人認為是異想天開,畢竟茫茫萬裏黃沙,沙中之海,僅憑人力,想要翻越,全無可能。
但在沈言的一再堅持下,商號的主事終於稿費資金建立了一個商隊。
商隊的一切配置,人數,人選,馬匹,運送物資,皆由年幼的沈言一手操辦。
這場被眾人認為的鬧劇,最後卻在大家的瞠目結舌中,收獲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這一次沙漠之行,按照沈言的吩咐分四路行進。
分別以南,東南,西南,西四個角度進去沙漠。
曆時一年,耗資數千,最終雖然隻有兩隻駝隊返回,可他們帶回來的鮫人絲,白蠶繭,情蠱,玉石……種種在中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珍異寶,不僅填補了商號所有的損失,更為之後常州異域第一鋪的名聲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可以說,常州商行如今之所以能夠稱霸商界,憑的就是對異域貨物交易近乎壟斷性的經營!
而首次提出這個想法的沈言,當仁不讓的成為了商號下屆掌櫃,不久後行了弱冠之禮,便完勝自己的弟弟沈珂,接手了商號一切事務。
綜上所述,商界傳言沈言為不了超越的傳奇,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她突然想起沈言那個意外的吻,帶著淡淡的梅花清香。
那人一襲白衣,容顏如玉。正趁了初春的景。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想到這裏,彩萱不由覺得心中多了兩分暖意。自己能和這樣精妙的公子見過麵,說起來也算是一種幸運。
她忘記了是聽哪一個大師說過,這世間,人和人之間,緣分是注定的,兩個人相遇了,緣起,分離了,緣滅,相逢了,緣生,錯過了,緣散。
曾經的彩萱,雖身為大家閨秀,卻與這沈家兄弟二人無緣無份。
而如今的彩萱,雖落魄潦倒,卻也因此與二人相識。
這便是佛家所說的緣了。
彩萱還兀自想著,卻聽身旁的月兒驚呼一聲,“你是誰?怎麼擅自進來了?!”
彩萱聞言抬頭一看,入目就是一襲白衣,門前的人發如潑墨,目似點漆,右手拿著一柄金絲邊鑲嵌玉石折扇,手很穩,整個人都有一股子從容不迫的氣質。
正是兩人討論的主角,沈言沈大公子。
這下子尷尬了,彩萱也不知道之前兩人的對話叫人家聽見沒有,或是聽見了又聽了幾分。
畢竟她是個女兒家,叫人聽到自己跟丫頭在人家背後討論人家的私事,終歸不好,若是落上個長舌婦的名聲,那……
想到自己曾被未婚夫家為拒娶而連累的名聲,彩萱不由心裏一驚。
忙出口假意斥責道:“月兒你這丫頭真不懂規矩,見了沈爺竟這幅沒大沒小的樣子!”
月兒被她一句嚴厲的訓斥驚得目瞪口呆,支支吾吾道:“沈,沈爺?該不是商號的沈大當家吧?”
彩萱白了她一眼,低聲嗬道:“不是他還是誰?!”
隨後轉過身來,眉開眼笑的望向沈言,“讓沈當家看笑話了,府中丫頭平日裏叫我慣著了。沈當家不要介意。”
門前的沈珂溫和的笑笑,張口答道:“萱姑娘這丫頭是真性情,隨了主人了,很是可愛,沈某又怎會責怪。”
彩萱本聽他說不介意,心中鬆了一口氣,可再聽他一說可愛,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呐呐的,一時不知怎麼接話。
沈言卻毫不在意的樣子,仿佛自己剛才說的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並未叫彩萱這個丫頭尷尬之類。
“怎麼來了這裏?”沈言淡淡的笑著,眉目間盡是溫柔。
那樣的神情叫聽的人如沐春風,別說是彩萱,就連初見他的月兒都覺得心裏舒暢很多。
想想人家是堂堂常州商行的大當家,跟她們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說話,竟沒有擺絲毫架子。
光是這態度,就比那些個眼高手低的貴人和商賈好上萬倍了。
“我們是來找霓裳姑娘的。”彩萱笑了笑,不欲做太多解釋,“有些事要麻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