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阿姨的聲音傳來,曲煒條件反射地往邊上站了站。
可他的眼睛卻始終盯著那些破碎的花盆碎片,看著它們一點點被掃盡。
當初親手培育蝴蝶蘭的欣喜,千挑百選終於選中合適花盆的激動,全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他的心就好像這些花盆碎片一樣,被精心燒製出來然後被狠狠雜碎,不複原來的樣貌。
因為,沒有人需要,沒有人珍惜,所以,就隻有被遺棄的這一個下場。
九、真是太尷尬了
暖棚裏,曲煒正在小心翼翼地給那株半死不活的蝴蝶蘭施肥。教授過來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隻是讓曲煒仍舊死馬當活馬醫著,看能不能救活。因為沒有戴手套,所以細白修長的手上沾滿了各種苔蘚和泥土,還有許多細小的傷痕。
但是,這都不要緊。
他隻想要這盆蝴蝶蘭重新活過來。
曲煒料理好蝴蝶蘭之後,便洗幹淨手,坐在暖棚裏,看著那株低垂著腦袋的蝴蝶蘭發呆。自從那天之後,他和蔣亞亞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就算偶爾在學校裏遠遠看見他,蔣亞亞也會馬上繞路走。
曲煒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劃開屏幕,看著上麵的那條短信有些怔忡。
這是蔣亞亞的室友發給他的。短信裏提到蔣亞亞跟她的男神一起去看電影,她有些不放心,想讓曲煒去看看。
曲煒自嘲地笑笑,蔣亞亞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吧。既然對方有康莊大道可以走,又何必要來屈就他這個獨木橋。
放手吧。曲煒對自己說,沒有什麼好放不下的,如果真的喜歡。隻要她開心,不就行了。
曲煒看著那條短信,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沒有刪了那條短信。鎖上屏幕重新放回口袋裏。
沒多久,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曲煒瞄了一眼屏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很快接了起來。
“……亞……亞亞。”
電話裏傳來了蔣亞亞帶著哭腔的聲音:“曲煒……你,你快來……我找不到人幫我了。”
等掛了電話,蔣亞亞愣是半天沒回過神來。
她、她怎麼就真的會打電話給曲煒呢。這麼尷尬的事,這下他們兩個以後真的不用再見麵了。簡直太丟人了!
可等曲煒來了之後,蔣亞亞又覺得自己輸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曲煒,再左左右右審視了一遍,張口結舌說:“你、你就這麼進來啦?!”
曲煒很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領子,白皙的臉上帶著褪不去的紅暈。他這是第一次穿女裝,還是大庭廣眾之下……曲煒手裏拿著用來遮臉的大沿帽,左腳踩踩右腳,再右腳踩踩左腳,臉色漲的通紅。
原本還沒多大感覺的蔣亞亞也被曲煒的尷尬傳染了。商場的女廁隔間裏,兩個人迫於空間的狹小靠的非常近,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次呼吸所帶動的氣流。
曲煒根本就不敢去看蔣亞亞,他結結巴巴地問:“是、是怎麼回事?”
蔣亞亞有些好笑,敢情什麼都沒弄明白就忙不迭地跑了過來。她咬了咬下唇,很是羞澀,最後豁出去般,一咬牙一跺腳語速很快地說:“我裙子的拉鏈被內衣上的蝴蝶結給卡住了,我怎麼都弄不出來。”
曲煒強裝鎮定,低下頭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拉鏈上。
蔣亞亞看著他垂下的眼睛,心裏想著以前怎麼都沒發現他的的睫毛那麼長呢。
等兩人好不容易從女廁所出來之後,立刻躲躲閃閃地打車回學校。卻不料在下車的時候,剛好被同學看到。
於是第二天,從來不缺新聞的農科大爆出了新的頭版頭條。
畜牧科神力校花昨與一異裝癖男子約會。
十、風水輪流轉,英雄救美也要輪著來
這幾天蔣亞亞一直被流言所困擾著。那條她和神秘的異裝癖男子約會的流言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有越演越烈的征兆。
最讓人可氣的就是那位約她出去看電影,最後卻未能成行的畜牧科男神——王釗了。
那天在電影院門口,蔣亞亞親耳聽到王釗在電話中對別人講,自己隻是他的備胎。如果那天不是因為植物科女神爽約,王釗根本就不會約自己。怒不可遏的蔣亞亞上去就給了他一拳,然後揚長而去。
誰知道自己因為喝多了飲料,去了趟廁所,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開始不可控了。
除了閨蜜偷偷問她是不是真的認識這麼一位神秘男子之外,就連王釗也參合進來。到處說自己親眼見到了蔣亞亞和那個異裝癖的變態在一起,看上去還一副很親密的樣子,顯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和變態在一起,不是變態是什麼?!物以類聚!”王釗嘲諷地看了蔣亞亞一眼,丟下這麼一句便離開了。
“你……”蔣亞亞瞪著王釗,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她做不到把曲煒給說出來。
曲煒可是為了她,才會穿上女裝招搖過市的。
還沒等流言甚囂塵上,大家紛紛好奇的神秘人士竟然出現了!
周一的校門口,到處都是咬著早飯,踩著上課鈴聲進校門的學生。曲煒就在這個時候,穿著當日的衣服,走到校門口。然後“刷拉”一下,把大沿帽給摘了下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誰都沒有想到,那個在眾人口中被傳地越來越不堪的異裝癖竟然就是曲煒。
他這個時候怎麼還有膽子站出來?!
“是我……一直纏著蔣亞亞。”
很快,有人想到了蝴蝶蘭的傳言,人群裏立刻開始議論起來。蔣亞亞站在人群中,她想上去說些什麼。卻終究在還沒說出口的時候,就被人群擠著,離曲煒越來越遠。
流言的主角變了,從蔣亞亞成了曲煒。再沒有人說蔣亞亞什麼,大家現在三句不離嘴的,是曲煒。
那個曾經溫暖、美好、善良的男生。
十一、決定了,那麼就要馬上去做
看著孤單的曲煒一個人走在校園裏,蔣亞亞的心裏非常不好受。她很後悔,那天自己應該講明白事情的經過。雖然有些丟臉,但並不是那麼不可接受,不是嗎?
蔣亞亞第一次覺得自己很自私,她看不起這樣的自己。
所以,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並立刻付諸行動。困難和錯誤,從來不是用逃避來解決,也許迎難而上才是正道。
從前總是身邊環繞著一群同學的曲煒,此刻正一個人冷冷清清地吃著食堂午飯,味如嚼蠟。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被人孤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正當他發呆的時候,對麵有人坐了下來。
曲煒抬頭看了看,是蔣亞亞。他又四處張望了一番,發現食堂吃飯的同學們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曲煒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地對蔣亞亞說:“別坐我這兒。”
否則你也會被孤立的。
蔣亞亞朝他笑笑,沒理他的話,吃了幾口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上次……上次你送我的那株蝴蝶蘭,現在還好吧?”
一提起自己所鍾愛的植物,曲煒臉上的笑不再是硬邦邦的了,帶了幾分真誠。他說:“嗯,教授幫了我很大的忙。不過花期已經過了,我想明年它一定會開的更好。”
遠處的同學看著說說笑笑的兩個人,都有些摸不到頭腦。
他們倆不是……
不是變態曲煒纏著蔣亞亞嗎?
哇塞,難道蔣亞亞也喜歡變態?!
十二、人和馬,是一樣的
曲煒在蔣亞亞的帶領下,正式加入了馬術部。
自從上次蔣亞亞成為第一個主動接近他的人之後,不知是不是帶動了什麼效應。後來,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同學和他恢複了往日的來往。大家好像很有默契,選擇性地遺忘了曾經的流言。
蔣亞亞撫摸著馬兒,轉頭對曲煒說:“其實人和馬,都是一樣的。害怕寂寞,喜歡群居。它們雖然敏感,卻始終都會選擇相信同伴。”
曲煒白皙的臉上微有赧色,他鼓起勇氣地問道:“如果明年蝴蝶蘭再開,我能送給你嗎?”
蔣亞亞報以燦爛一笑,翻身上馬,朝曲煒揚揚下巴,“上馬,陪我跑一圈。”
夕陽的映照下,整個校園都顯得金光燦爛。風伴著爽朗的笑聲,飄蕩在馬場上。
蔣亞亞看著前麵曲煒,心裏想著,曾經她希望有個能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騎士,但其實,騎士也不一定非得是強壯有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