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絢把晚上的航班改簽到清早。
她沒讓蘇瑩送,說怕到了機場會因為離別的場麵而掉眼淚。
蘇瑩摸著她的頭,用變了掉的聲音笑說:“以前飛去那麼遠的地方都不見你掉眼淚,北京和上海才隔了多遠?”
她伸臂抱著蘇瑩,下顎抵在蘇瑩的肩膀外,盡量讓劃出眼眶的淚水垂直落到地上。她永遠不想告訴蘇瑩,其實每次轉身踏上離開這片土地的旅程時都是淚流滿麵的,她隻是不希望蘇瑩擔心才露出最燦爛的笑容罷了。
蘇瑩抬手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過陣子我去上海看你。”
她一笑,重新站直了身子,故意挑起輕鬆的話題,問:“您是想去看別人吧?”
蘇瑩經她這麼一笑說,幹脆擺正了態度和語氣,叮囑她:“你知道我向來不在這些事上催你的。你現在談的這個,是周冉介紹的,大錯肯定出不了,但還是要靠你自己張大眼睛去看清楚。我不求你嫁的那個人有多好的物質條件,隻希望是你自己喜歡,也是真心對你的人。”
她點了點頭,卻不太想多說什麼。男女情愛,和世間的萬事萬物並沒有太多的區別,誰又能百分百去了解並且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行為和立場呢?如果所有的感情和事情都能夠按照理所當然的趨勢發展,大概就不會有複雜的糾紛,人與人之間也就沒有衝突和矛盾,世界,興許就能夠得到自以為是的和平了。
周絢回到上海,遇上個個陰沉沉的天氣。雨水仿佛都被厚重的雲層遮蔽住了,無法穿透而下將整座城市洗幹淨。
她沒告訴聶躍成自己提前回來,怕他問起原因的時候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去坐地鐵,乘客不多不少,她站在不常開啟的門邊。光線充足且快速移動的車廂與洞裏的黑暗交疊在一起,她能在鏡麵上看到自己的臉,卻很難看清楚那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表情。
回趟帝都的感覺異樣難受,無人傾訴的苦楚越發壓得人渾身乏力。從地鐵出來轉搭公交車,然後步行回到住處,總算是把身心都累倒了。周絢的行李一概懶得收拾,隻將窗簾統統拉嚴實,然後臥倒在床上,潛意識一再勸說自己的神經放鬆並盡量進入睡眠狀態。
她在讀大學時輔修心理,而且學的認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的確對自己的成長有很大的幫助,中斷之後再重拾那一套,雖然不如先前抵用,可大多數情況下能讓內心感到舒暢些許。
聶躍成四點打電話過來,說臨時有事無法去機場,所以動用了私人關係請周沅芷代勞。
她先是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後給周沅芷打電話,說不用接。
周沅芷不知道實情,再三誠懇的表示一定要接。
她本想說自己可以坐來接周楚光的順風車回,可又覺得肚子有些餓,懵懵愣愣說了幾句話,也不知怎麼就對周沅芷放下戒備心,忽然坦白問:“你晚餐有沒有著落?去鬆鶴樓吃吃鬆鼠鱖魚好不好?”
周沅芷“咦?”了一聲,頓了三五秒,然後爽快答應。
兩人直接在餐館碰頭,周沅芷到得早,挑到好位置。
周絢考慮了一下,落座之後還是向周沅芷簡單做了個解釋:“臨時有事就提前回來了,時間太早,沒通知他去接。結果一忙就忘了告訴他,還害他勞煩你去接機。”
周沅芷沒打算探究周絢和聶躍成之間是不是有小秘密和小隔閡,她光覺得周絢的一切行為都十分真誠且充滿著對她的信任,這讓她心裏有種莫名其妙的愉悅,也就笑著說:“一個是我頂頭上司,一個是我小姑姑,哪裏還說什麼勞煩不勞煩的話。別說我今天放假閑著沒事幹,就算有事也一定要抽出時間辦這件大事啊。”
周絢莞爾一笑,問:“今天周日,你不用陪小煜?”
周沅芷遞了餐牌給她,說:“他同學今天生日,幾個小男孩還不知道怎麼瘋玩呢,沒空理我這個老太婆。”
周絢咯咯笑:“你比我像小姑娘。”又問:“不用約會?”
周沅芷故作誇張的歎氣,半苦著臉說:“快吹了。”
周絢斷定:“肯定是小煜不喜歡他。”
周沅芷聳肩表示默認。
周絢笑莞爾一笑:“他像個小大人。”
點好菜,兩人一邊聊、一邊吃。
到底還是提了提周中德過生日。雖然周沅芷一家並不在受邀的名單裏,但她還是客氣的對因為地域關係而無法去參加生日宴表示了遺憾。
周絢盡快將這個話題蜻蜓點水式的帶過,轉去聊最近要上映的好電影。
結賬的時候,周沅芷堅持要買單。周絢沒與她拉扯太多,隻提出下周末請她和周子煜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