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啥事兒沒有(改)(2 / 2)

腦袋裏,另一個自己苦口婆心地勸著:人家一個女孩子,主動來找你,你那點兒自尊心還放不下咋地?再說了,那天,你也跟中了 邪似的,說出的話也不老好聽!還是老老實實給人家道個歉吧,為這事結梁子不值當!

他故意放慢纏球拍的速度,迅速腦補出這樣一幅畫麵。

等文瑾搗著小碎步,出溜出溜剛一走到他麵前,他就站起來,表情一定要高冷,絕不瞅她,一眼也不瞅。

先像電影裏小鮮肉那樣式兒,用手攏頭發,再像洗發水廣告那樣式兒,猛一甩頭,最好還能有幾顆汗珠子慢鏡頭落到地上。

然後,他就擲地有聲地告訴她:“沒啥好解釋的!你都說了讓我離你遠點兒,那正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腳步聲越發迫近,義廷臉上的表情也愈見豐富和戲劇性,手下的動作卻變得機械僵硬起來,情急之下,帶著粘性的手膠將自己的一根食指也纏在裏麵。

他笨拙地一圈圈拆開剛纏好的那一截黑色彈力膠帶,手忙腳亂之下,柔軟膠帶粘連在一起,如同一團理不清的亂麻。

義廷皺起眉徒勞地揪啊扯啊,不一會兒,臉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

正在此時,肩膀被人從後麵輕拍了一下,他背脊一陣緊縮,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了,如同被高手點了穴道,立時停止了手裏的抓撓。

小心垂眸,就在他身側不到一米遠處,有一雙黑色半高跟踝靴,他不明白,一個人的腳怎麼能長得這麼小巧玲瓏。

胡思亂想間,他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如擂鼓。

文瑾一點點抬起眼皮,嚐試著將目光從自己的鞋尖上移開,剛想偷偷窺測一下義廷,猛然想起,那天自己曾管義廷叫“腦殘”,不 禁打了個寒戰,天啊,這是我說的嗎?她不由得再度垂下眼簾。

傻站著不是個事兒,她往義廷的方向又蹭了幾厘米,不為別的,隻為將自己逼到不開口不行的邊緣。

忽然,她又想起,那天,自己好像還罵過義廷“蠢豬”。文瑾在心裏“哎呀”了一聲,我怎麼可能說出這麼難聽的話?

她甚至都後悔自己冒冒失失地來給義廷道歉。自己把他罵成那種樣子,這小子本來脾氣就不好,一定不會原諒她,說不定心裏正盤算著要揍她一頓呢。

義廷不情願地扭轉頭,正巧對上文瑾的一雙眼睛,中間乍然間沒有了眼鏡的阻隔,這雙眼睛還挺溫柔。義廷不敢再看,自欺欺人地轉回身,貓著腰,鼓搗手裏的膠帶。

文瑾剛剛將鏡框眼鏡換成隱形眼鏡時,很是不適應,一轉動眼睛,眼角會有異物感。

特別是當她意識到,從此,風就可以直接拂過她的整個麵頰,自己正完全暴露於外界的時候,甚至有些缺乏安全感。擋在眼睛前麵的那道護身符沒了,她再也不能躲在眼鏡後麵一味專心學習。

“我想跟你說幾句。”文瑾在義廷身後說。

義廷像是聽到命令的戰士般,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咽了口塗抹,忙不迭地搶話:“正……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文瑾低頭看了一眼義廷攥著球拍和膠帶的手。

義廷像被火燙了一下,慌亂地將球拍撒手,在文瑾麵前誇張地前後左右轉動手腕,像個指揮那樣劇烈地揮舞雙手,又像個鋼琴家那樣快速地活動了幾下手指,然後,沒心沒肺地笑著說:“嘿嘿,啥事也沒有。”

文瑾眼神一暗,拉起義廷的手仔細看著,透過手背尚未完全長好的淤痕,她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天的情景。

和她腦袋差不多大的拳頭,帶著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咚地一聲悶響,如同錘子般砸進腐朽的桃花心木嵌板,看到地上的絲絲縷縷的血跡,她心裏那種心疼、驚訝和害怕的感覺,現在還那麼真切。

“我收回那天說的所有話,我說得太過分了。”文瑾低著頭,因穿不慣高跟鞋,兩隻腳交替著左一下右一下地撇著腳腕,身體也隨之一高一低地起伏著。

那天,自己一時罵得痛快,高大威武的義廷竟像個受傷的小怪獸般可憐巴巴,文瑾心一顫,幾乎將頭垂到毛衣的樽形領窩中。

宏亮低沉,還帶著一絲傻氣的聲音在文瑾頭頂上方結結巴巴地響起:“那檔子事兒都過去了。”

此時,這聲音在文瑾聽來,就隻有和藹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