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窗外是完全暗下來了的天色。季翎斜坐在窗邊,兩腿隨意地懸在空中。站在一邊的木九黎看著有些心驚,他不知道這是三樓嗎?
月光映亮季翎手裏拿著的冊子,他低著頭,和木九黎一起翻看著。這是季翎出了藏寶樓後從管家那要來的,上麵記錄著這幾月丟失的所有寶物。
翻過最後一頁,季翎抬眼問:“有看出什麼嗎?”
木九黎想了許久,搖頭:“每個月都有幾樣消失,但消失的物品各式各樣,看不出之間有什麼聯係。”
季翎微蹙起眉看向窗外,月光恰恰落在他向外的半邊臉上,光暗相襲,勾勒出清晰深刻的側臉曲線,一半麵容染著月色清皎,一半麵容沉於夜色魅惑,這般強烈的反差讓木九黎一時間忘了自己該說什麼。不待她想起來,季翎已輕盈地跳起身,對木九黎笑道:“天晚了,好好休息,可別浪費了這上好的客房。”
說完,以足點窗,翻身向外躍去,揚起的衣袂在月光下劃過優雅弧線,踏過窗外的樹梢,如同一陣藏青色的風消失在夜色裏。
看著季翎遠去的身影,木九黎有些羨慕,踏風而行是多少修仙者的夢想,誰不想感受感受在空中肆意翻躍的滋味?但隻有將風靈術掌握到極高程度的人,才能做到踏風而行。而自己……木九黎黯然垂下眸……師父曾不止一次歎息說,她天資很高,體內的靈力也比一般修仙者充盈得多,隻可惜因那不知為何方神聖的壓製而成了一盤散沙,練不成攻伐之術,又修不了五靈術。木九黎抓著窗沿的手慢慢握緊,老天既然給了她天資,為何又要給一道鐵壁,這樣的靈力,有何用?
月寂無言。不知道站了多久,木九黎忽然轉身向外走去,輕掩的門在夜色裏劃拉出一聲細小的“吱呀”聲。
季翎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不滿地想著:這城主府也真是莫名其妙,客房還分男女,分男女也就罷了,居然之間還要拐幾個彎。又走了幾步,季翎忽然覺得不對,雖然是夜色裏,但還是可以感覺到兩邊的景物與來時不一樣……那麼,也就是說,他走錯方向了?無奈地扶額,季翎轉身向反方向加快腳步。
這該死的方向感!季翎鬱悶地施展著風靈術以加快自己的速度,忽有一個快速移動的黑影闖入他的視線。那個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徑直拐入了一條隱蔽的小道。這麼晚了,這人會是誰?季翎隻頓了一下,便飛身跟了上去。
小心地跟在那人身後,一路折了數道彎,周圍的景色越來越冷寂偏僻。季翎不禁皺起眉來,這人到底是要去哪裏?似乎對這城主府很熟悉的樣子。在夜色裏隻能模糊看出是個男子。速度很快,但身形步法遠不如靈術輕盈,應該就是世人練的武功?季翎愈發好奇起來,借著草木的掩護拉近與那人的距離。沒過一會,四周逐漸變得空曠,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季翎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不由吃了一驚,竟然是白天那個剪花園丁!還不等他回過神來,那個人忽然身子一旋,就那樣在原地憑空消失了。
季翎的瞳孔驟然一縮,直直盯著那個地方,但站了良久,除了空蕩蕩的冷風和荒草外,什麼都沒有再出現。他蹙起眉,握緊腰間的劍,小心翼翼地從藏身之處走出,在那人消失的地方仔細探查,卻沒有發現異常。不對,那人應該是通過什麼機關到了地底,這裏一定會有機關。
季翎凝眉想了片刻,隨即恍然一笑,按照那人消失前的動作將身子用力向右一旋。腳下立刻傳來劇烈的震感,“咕隆”聲後,腳底驟然踏空,襲來的墜落感將他極速拖入黑暗中。再回過神時已是坐在冰涼的石板上,被摔的疼痛讓他不禁呲了呲牙。
起身打量著周圍,似乎是一個石室,角落裏有夜明珠散發著幽幽的光。季翎又向前走去,還沒踏幾步便頓住了腳,目光落在前方的石碑上,這才意識到這裏其實是一個墓室。待看清石碑上刻著的字後,季翎的神色頓時僵硬,是他眼睛花了還是他眼睛花了?
隻見石碑上刻著“愛子之墓——安城城主寧軒刻”。
這是怎麼回事,外人皆知城主隻有寧玦一個兒子,那這個墓是誰的,為何連名字都沒有?難道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季翎又蹙眉向裏望去,隱隱可以看見華麗的棺槨和各色陪葬,卻不見那可疑園丁的身影。莫非那人是來盜墓的?猶豫了片刻,季翎終是下不了為了一個盜墓賊而探人墓穴的決心,轉身向回走去,仔細觀察著頭頂帶機關的石板,他發現與透出年月感的墓室相比,這個石板機關顯然是新裝的,大約就是那個盜墓賊為盜墓而打造的。倒是個有水平的盜墓賊,這樣想著,季翎直接破壞掉頭頂的石板機關,跳回地麵。想了想,他又撿了些枯草遮住破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季翎一聲輕笑:“不知那盜墓賊回來時看到這些,會不會以為怨魂來報複了。”就當作是害他半夜到墳墓裏觸黴頭的回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