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侍衛成為王麻子以後,朱先生本著敏銳的專業眼光對“地煞”組織進行了改良。朱先生雖然沒有王侍衛專業修養深(嚴格來說他倆都不能算科班出身),但是卻繼承了其先祖的冒險精神和豐富的想象力,在他的建議下“地煞”組織有著更加森嚴的一套體係。
其實剛開始朱先生來到“地煞”也是心灰意冷不得誌的,一個貴族天天對著一群土包子工作起來自然是阻力重重,何況不少兄弟還想跳槽去“天殺”投奔王麻子呢,而此時錢句踐和“黑鐵二筒”這類達官顯貴也正想來“地煞”跟朱先生打天下呢!王侍衛是典型的草根幫,朱先生卻是老牌的學院派,家學淵源、世代顯赫、天資聰穎,六歲會做詩,十六歲考入大明最高學府鐵嘴大學堂,兩年就拿到了風水係學士學位,二十歲時他已是鋼牙大學堂資深考古學博士了;成年後的他曾擔任官崽大學堂龍文化研究協會名譽會長,還是官方指定的第一批西洋語講師,為下西洋立下了漢馬功勞;下海後他又給各地學堂開設過多次“陽光心態”培訓班,身價過萬、名利雙收,可以說是百年難遇的天才啊!在錢句踐日記裏這樣評價朱先生的:太監並不可怕,怕的是讀書的太監!朱先生悟性奇高,反應敏捷,在佛學方麵還有頗深的造詣。這個世界是公平的,朱先生為了讓自己潛力發揮到極致挨上一刀太值了,如此悟性學《葵花寶典》應該是小菜一碟!
不知道為什麼錢句踐總認為朱先生是個太監,這一點我很不讚成,不過太監悟性高的論斷倒一點也不假。個中原因誰也解釋不清?倒是關希聖也曾有過“陽痿才能更好地創作”之類的高論,我輩庸人隻能高山仰止!
吳學士認為正德朝太監和文官的紛爭最精彩,到嘉靖朝文官集團內鬥成為重頭戲;而王學士認為這個世界最突出的不是漢人和蒙古韃子的矛盾,而是南北兩派間的矛盾;周學士則認為無論哪個時代最突出的矛盾都是剝削階層和被剝削階層的矛盾,具體表現就是官方和民間的矛盾;但在關希聖這等高人看來世界上所有紛繁蕪雜的鬥爭和矛盾都隻是個表象,或者說隻是“結果”,而所有表象掩蓋下的核心無非是學院派和草根幫之間的鬥爭,這才是真正的“誘因”。以前的“天殺”和“地煞”雖然也經常競爭,畢竟要礙於麵子每年合作一兩次,但到了王侍衛和朱先生手上,兩個組織間的互相內鬥和激烈火並隻不過是學院派和草根幫矛盾白熱化的必然結果罷了!公共場合我們看到的王侍衛和朱先生均是不遺餘力地互相攻擊、拆台外加亂扣屎盆子,甚至拳腳相加,但是他們私交卻非同一般,往往是在公眾麵前剛罵完對方祖宗十八代後私底下卻把酒言歡。他們這種貌離神合的行為令很多人不解,但這隻是他們順應兩個對立意識形態的生存之道罷了,關希聖甚至認為他們倆才是演技最好的演員,因為他們每天的生活就是戴著不同麵具做戲,他們如果演不好就可能沒命了,所以他們必須學會做戲!
六月初一,吉日,暴風雨,宜出行,我終於通過層層筆試、麵試和考察來到“地煞”上班。主考官朱先生吊著臉,冷冷地看著我,裝作不認識到樣子,讓我先到學習室學習七天《刺客行為守則》,等統一考試結束後再考慮上編號、入編製等係列後續問題。
我頂討厭讀書、背書、考試這類無趣的東西,十幾年的學堂教育早被頻繁的考試折磨得麻木了,工作後卻又覺得還是學堂好。並不是我喜歡懷舊,也不是記憶裏隻沉澱了學堂美好的一麵,而是因為“地煞”的考試比學堂還要多還要枯燥還要讓我大便幹燥讓我連麻木的感覺都沒有了!朱先生是個典型的學院派貴族,理性讓他隻可能相信量化的東西,“地煞”裏不論大小活動他都要用考試來定度,就連閹豬的工作也不例外,而且考試次數和我們在學習室一樣七天一次。
不知道誰發明了考試這麼個鬼東西,害得我們這些後世子孫天天在學習室裏熬六七個時辰。早上雞一叫就起身,回去的時候隻能看到星星和月亮,看不到時並不是休假,而是天太陰了!我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這個非人的世界,討厭這種不人道的製度。我倒情願去執行任務,或者去基層實習,但是天天“白首太玄經”有什麼情趣啊!我們是刺客組織,不是給翰林院培養文人的,也不是給青樓培養粉頭的!何況《刺客行為守則》上核心理論“刺客四大守則”就那麼簡單四句話,從學堂到現在十幾年了就是不識字的也能描個八九不離十,因此按慣例刺客考試的關鍵點隻能考對標點符號的記憶程度和使用程度了!一般的標點符號大家都相差不太大,關鍵就是句號畫的是否完美。刺客學堂講師們的得意門生之所以能拿高分全在他們畫句號的能力之超強,也許是他們具有非凡的繪畫天賦,我們培訓班前幾屆就有兩個優等生直接去當宮廷畫師了,混的最差的優等生還能在街頭靠畫春宮圖為生,不像我這些差等生隻能去牢房或養濟院之類的慈善機構延口殘喘!我們好比大蛆一樣隻能生活在這些汙濁的地方,沒有定力學習也沒有魄力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