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今天又找了一天,看到每條街上都有很多小吃卻又隻能咽咽口水。我們也沒什麼東西要買給灶王爺的,因為我們天天開冷灶也不怕灶王爺給神仙頭頭亂說什麼。回來後看到桌上放著一塊糯米糕,阿各說房東太太送來給我倆吃的。我吃完後他又說房東太太順便提到了那拖了三個月的房租,如果我們再不交租房東可能要把房子租給信譽好的考生住了。

這樣的祭灶日,讓我更懷念北方。如果在家,姨娘該是做好了糖瓜等著我來吃。糖瓜和糯米糕的寓意是一樣的,大概有棗子那麼大,呈西瓜狀,吃起來特舒心。可惜在今年是吃不到了!正德十四年正月初三         晴

日記好幾天沒寫了,不知怎麼心裏竟有了愧疚。本來寫不寫日記是純私人的事,也是很自然的東西,想寫就寫點兒,不想寫或者沒東西寫就擱那。我又不是什麼文人墨客,犯不著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我隻是想讓自己的生活有個見證或者寄托罷了!當我很忙的時候,根本沒有心情在字紙堆裏自娛自樂,況且文字中的思想殘片並不能給我的處境以些許改觀,甚至還有可能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幾天別人都在過年,我不是不想寫,而是沒錢買墨買紙。本來寫字就不是我們普通百姓能享受的生活,筆墨貴隻是一個很小的原因,自認為高雅的文人總是把書解釋的之乎者也、晦澀難懂。本來我們讀古書就夠費勁了,況且現代人說話和古書相差太遠,可讀書人偏要模仿古人口氣來解釋古書,又模仿古人的口氣來說話寫文章。我們活在古人的陰影下,我們在古人不經意留下的墨跡裏皓首窮經。這是一個沒有聖人的時代,這是一個聖人光芒無所不在的時代!孔夫子在他們那個時代也許是個大人物,但也不可能難以企及,更不可能是不可超越的、萬古不變的!

我為什麼會覺得內疚呢?寫日記也不一定就是個好習慣,不寫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我為什麼那麼傻啊?我為什麼總為這點小事而自責呢?我為什麼總喜歡否定自己呢?我是一名刺客,刺客有刺客的人生軌跡,留給世人太多筆墨並不能使我留名青史。而且我從小就選擇(客觀來說是被選擇)了刺客這個行業,就是後來在別的方麵再有天分再努力也不能中狀元,不可能做一個讓世人矚目的太監。傳統的教育總是讓人產生隔閡,讓人趨利避害,讓人變得愈發現實。從小師長就告誡我們要樹立遠大理想,要做忠臣賢士,大多數人的誌向無非是考中狀元郎,懷抱美嬌娘啦,或者是效命朝廷、抵抗外族、保衛國土、戰死沙場啦,有些人立誌做個才子,編上一部戲,天下皆知、老少喜歡,不成功能成名撈點實惠也算沒白活。但我從小就立誌做一個太監,做一個偉大的太監,一個正直的太監。在這個世界上有文化的太監是不多,但沒有才氣的文人卻數不勝數。文人總是用自己的成見來描寫別人,道士和尚太監沒有一個不被文人諷刺的。這個世界是殘酷的,太監參與了暫時的決策權,但文人卻掌握了永久的話語權。所以太監留下了千古罵名,想當個太監總是被別人嘲笑。話語權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況且世人又是那麼容易被誘導,當時或許還能分出個青紅皂白,但數百年後後積勃發的宣傳優勢便體現出來了。太監的形象被大家糟蹋的體無完膚、萬惡不赦後又被無情地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太監擁有權力不是自己的錯,是我們的製度出了根源性的問題,但曆朝的官員沒有一個人去攻擊製度。我們刺客學堂就有很多先生是太監,也不是所有的太監都像文人寫的那麼壞。

本來說自己為什麼內疚的,不知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太監身上。也許是我窮瘋了,一個問題還沒有想明白就想到別的東西上了;或許是一些困難把我搞得神經錯亂了,總在夢魘的故事裏被嚇醒!

我喜歡一個人打上一壺黃酒去散步,想到哪裏就到哪裏,沒有目的、沒有方向、沒有所求、沒有所得,在這個孤獨的城市裏拖著長長的影子流浪、流浪、流浪!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什麼時候,隻是不停地在路上走著走著,不停地找尋著什麼,卻終究不明白自己在找尋著什麼。也許不是不明白,隻不過是自己早被生活逼得早已麻木,麻木得不知所措!我經常醉倒在路邊,我經常在荒山曠野裏長眠。醒來後已是深夜,一聲聲長嘯卻無法排遣心中的寂寞。當別人還在春節的喜慶中沉浸時我卻在無助的徘徊,卻在醉生夢死中營救著胸腔中那顆業已寂滅的心。別人眼裏的我清醒時是一個慷慨悲歌的狂士,是一個落魄他鄉的浪子,是一匹喧囂塵世中的野狼;醉倒時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是一灘無藥可救的爛泥,是一條可憐的落水狗。我是塵世中的另類,在沒有希望沒有出路的路上踽踽獨行,在星輝斑斕的夜空中墜落、墜落、墜落,在這個無比美好的世界裏墮落、墮落、墮落……

沒有人在乎我們,沒有人知道我們。我已經不知道自己遊蕩到了哪裏,隻是前幾天在一座大山上偷喝了十幾壇老酒,後來找不到回來的路又漫步到一個大湖旁。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湖,大的和海一樣沒有邊際。我隻希望湖裏全是酒就好了,我可以一輩子喝不完了,也不用為酒錢而發愁了!正德十四年正月初四       陰雨綿綿

醒來後已到晌午,餓的胃一陣抽搐,一摸兜一文錢也找不到,酒葫蘆也空了。身旁全是高高低低的樹和枯枯黃黃的蘆葦,所有的活物都找不到,看來又得挨一天餓了!不曉得阿各在南昌怎麼樣了?他有沒有找到工作?我走的時候刺客組織南昌接待處還沒有正式上班,值班的接待人員說是年假還得幾天才結束,這幾天就是能辦也不給辦,好像是怕出點什麼亂子,上麵的頭頭怪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