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郡王慢慢走到獨眼前麵。周圍的士兵看到統帥出賬,紛紛退潮一般的跪拜。獨眼被身後的兩個清軍一腳踢中膝蓋,硬逼著跪下。
瑞郡王是一個大胖子,此人是樂怡皇帝——愛新覺羅福全的堂兄弟,雖然外表猥瑣油膩,但是腦袋確實靈光。張徹的父親曾告訴他,此人乃東線明軍的第一號勁敵。瑞郡王對著獨眼,笑嗬嗬地說了一席話語。獨眼把臉歪過去,正眼也沒瞧他。然後一扭頭,衝著郡王的身上就吐起一口唾沫。瑞郡王也沒生氣,他朝兩個士兵使了個手勢。那兩個士兵架著獨眼的手臂就往後拖。獨眼應該預料到了自己下場,他嘴裏邊高聲罵著髒話,很快就被兩個士兵拖到一個營帳後麵,從張徹的視線裏消失了。
張徹心疼了獨眼一秒鍾,他明白,對方千軍萬馬。自己就算潛進營地,也帶不走他。張徹在心底默默祈禱,希望獨眼能夠活下來。
他從草叢裏探回身子,順著土坡慢慢劃到地上,一溜煙消失在樹林裏。
張徹不敢停留,趕緊朝木寨的方向跑去。急著要把懷裏的白紙交給父親,但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張徹在樹林裏跌跌撞撞地跑著,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張徹心急如焚,他在漆黑的樹林裏四處摸索,希望能找到方向。但是好長時間過去了,張徹累的上氣不接下氣。樹林裏還是伸手不見五指,他也完全不知道應該走哪個方向。
就在張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遠處一簇微弱的火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他趕緊朝火光的方向跑去,心想要是遇到當地人或許也能問清方向出路。
張徹在距離火光兩三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他藏身在一棵粗樹幹後,探著腦袋張望,在確定篝火旁沒有清軍後。張徹才放心的走過去。
坐在篝火旁邊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他圍著一條快垂到地上的朱紅色圍巾,麵無表情地盯著篝火。男孩看到張徹一屁股坐在自己旁邊。沒有驚訝,沒有害怕,隻是自覺的往一邊挪了挪。然後繼續盯著篝火。
張徹覺得很好奇,這麼晚一個小孩獨自坐在篝火旁,身邊也沒有親人。自己便搭起話來:
“唉!小子,你咋一個人坐這,你家裏人呢?”
剛說完話,張徹就後悔了。這荒郊野嶺,就小男孩一個人在這邊。而且篝火周圍完全沒有第二個人的痕跡,那男孩不是孤兒就是家裏人都遇難了。
男孩頭也不抬的接了一句:
“被韃子殺了。”
張徹自討沒趣,他便不再說活。獨自在火堆旁呆呆坐著。看起來這男孩也是逃難的,估計也是夜裏找不到方向,一個人在這邊點火過夜。現在自己隻能和他一樣,在這篝火邊等到天明,再做打算了。
張徹這樣想著,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下意識用食指在鼻子底蹭來蹭去。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問話:
“小子,你叫啥名啊?”
男孩一句話也不說,眼睛還是死死盯住篝火。
張徹看他不理自己,心裏笑了一下。便從腰間取出水囊和一個布包,他拿出布包裏的幹糧。就著水壺裏的水津津有味的吃起來。張徹其實一點也不餓,他使了個壞心眼,自己知道逃難的難民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況且這個男孩身邊沒個大人,估計腹中早已好幾天沒食了。他就是想拿出糧食在男孩麵前激一激,好讓男孩能開口說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