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慢慢地走進牢房裏,頓時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混著牢房裏的腐臭味兒,尿騷味兒,令她差點就吐出來。
夏員外將稻草從夏紫蕪嘴裏摳出來,夏紫蕪就拚命地大喊大叫,捶打夏員外。
夏員外頓時老淚縱橫,心疼地顫著聲音喊:“紫蕪,紫蕪,你醒醒,我是你爹啊。”
夏紫蕪突然停頓下來,死死地緊盯著夏員外,然後咧咧嘴,竟然“桀桀”地笑出聲來。這笑聲與常人就不一樣,雖然出自於一個花季妙齡少女,卻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驚膽顫,遍體生寒。
夏紫蕪抬起手,手心裏又抓了兩把稻草,滿是殷切地望著夏員外,神秘兮兮地道:“這是夏安生的肉,可香了,你要不要嚐一嚐?”
臉上的表情狠厲而又猙獰,安生忍不住就“噔噔”後退兩步,緊緊地攫住了心口。
“胡說八道!”夏員外嗬斥道。
夏紫蕪卻自顧將稻草塞進嘴裏,使勁地嚼,好像狼吞虎咽:“真好吃,真香。”
安生喉嚨裏一癢,拚命地咽了下去。
夏員外嚎啕大哭:“紫蕪,紫蕪,我可憐的兒,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夏紫蕪絲毫並不領情,反而向著夏員外臉上拍了兩巴掌。
士兵為難地請示喻驚雲:“喻世子,您看這事情怎麼處置的好?這死者……”
“你們看管不力,出了這樣的事情,你還有臉問我怎麼辦?”
喻驚雲滿心惱火,突然就發起脾氣來。
這三個人全都罪該萬死,但是這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夏員外會為此對他心生怨憤,讓夏紫蕪認罪伏法是一說,意外又是另外一說。
冷南弦淡然出聲道:“死者是在施暴的時候被殺的,按照我長安律法,凶手罪行可以適當減免。而且,夏家小姐如今這樣子,好像是瘋癲了一般。瘋病殺人,按例得減,仍監禁。可以官府收監,也可以家屬代為看管,但是可以免除死刑。”
夏員外扭過臉來,麵對著牢房外的喻驚雲,嘶啞著嗓子問:“喻世子,小女如今已然落得這樣不堪,縱然是有千錯萬錯,也當一筆勾銷了吧?下官想要接她回府將養,如此可行?”
喻驚雲一陣默然,頹喪地揮揮手:“走吧。”
夏員外黯然地彎下身,費力地抱起夏紫蕪,腳下一絆,情不自禁地一個踉蹌。
安生急忙上前去扶,夏員外卻身子一歪,躲開了。
安生的手就愣怔在了原地。
夏員外自鼻端發出一聲輕嗤冷笑,緩緩地轉過身,抱著夏紫蕪徑直出了牢門。
安生就僵在了原地,呆若木雞。
夏員外那毫無溫度的一聲笑,就像一把刀子一樣,紮破了她的心。
她的心裏委屈與傷感一同翻湧,就像滾開了一鍋藥汁,苦得令人發麻。
父親這是在將夏紫蕪出事歸咎到了自己身上嗎?
她夏安生做錯了什麼了?
她隻不過就是在捍衛自己的安危,每一個人的本能。
夏紫蕪作為害人者,受到這樣的報應不是罪有應得嗎?
父親為什麼會怪自己?難道非要今日受害的人是她夏安生,父親心裏才會好受一點?
安生以為,父親已經改變了對於自己的看法,並且逐漸地偏向於自己。可是今日出事,她才知道,疼就是疼,不管夏紫蕪做錯了什麼,在父親的眼裏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