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就這番話,怎能不讓人心裏暗自歎服?
啊,所謂的美食家,便是並不隨著餐廳的菜單來吃,而是有自己的主見,講究最新鮮的食材,隻求味純並不求豪華。
甚至日後,洪衍武與“張大勺”越熟悉,就越發現他這種觀點的一慣性。
什麼東西貴要貴得有道理,還講究什麼東西做什麼菜。料不能不好,也不能過好。
就海米拌芹菜,芹菜很便宜,可得選,什麼芹菜能做,什麼不能做。
“張大勺”要吃,就要菜心裏中間那一根,拿出跟海米拌。
芹菜根本不貴,但一捆隻挑出那麼一點就貴了吧?
而且海米也一樣,“張大勺”要用厘米以上的,跟個大彎鉤一樣,最高品級的,也叫大蝦幹,洪衍武隻有在濱城的時候才見過。
再比如做一盤炒鱔魚糊,香菜應該是短而茁壯的比細而長的好,胡椒粉也必須得是什麼樣的,才能達到這道菜的需求。
所以綜合而言,隻要“張大勺”肯花錢去吃的東西,那永遠物有所值。
當然,這一點別人可學不來,因為是建立在“張大勺”極為特殊的個人條件上的。
不但需要有超乎常人的專業知識,也因為他到哪兒去都有熟人,可以直接跟廚師交流。
否則的話,他這飯根本沒法吃。哪兒有人會容忍他這麼挑三揀四啊。
最後,“張大勺”還特別講究什麼時候吃什麼東西,這種應時應季,不但是針對食材,也指人的生理變化和需要。
比如,從全年來,夏日熱人的腸胃寡淡,就得吃清淡一點,靠菜兒開胃。秋季物產豐富,鮮貨橫行,自然是嚐鮮最好的時節。冬日寒地凍,人需要脂肪,葷腥就要多進一些。
這些都是點菜的原則。
而且外麵賣的吃食也有許多隻是特定時候才有,比如夏的荷葉粥,秋冬的“炸三角”,不到日子沒有,過時也不候,不懂得這點的人,要是自己再不會做,這輩子可能都嚐不到。
再比如拿全來呢,“張大勺”也有準則,就是把午飯定為一的正餐。
中午一定得吃飽,也吃得最豐盛,反倒飲酒上相當控製,頂多也就是微醺。是以補充能量和營養為重。
到了晚上就不一樣了。老爺子絕不大吃大嚼,隻進流食,以調養腸胃,安穩睡眠為主。
如果洪衍武執意請客,實在盛情難卻,那也頂多是就著酒,吃點菜兒、吃而已。
但這就屬於洪衍武和陳力泉給自己找事兒了。
因為晚上酒是可以多喝幾杯的,而下酒的菜兒和吃必取精致,老爺子也是絕不肯湊合的。
“浦五房”的醬鴨,“五芳齋”的叉燒,“蝦米居”的野兔脯,“全素齋”的素什錦,“砂鍋居”的炸鹿尾……隻要老爺子開口,他們倆都得繞著圈兒的買去。
不過好處就是,老爺子往往自己也弄點自製的玩意增加花色。
像南味的酥魚和羊羔,又或是福州的炸油菜鬆和冬菇冒筍,京城的炸咯吱、素排叉,浙江的糟雞,四川的臘腸,南北都有的糖醋辣白菜墩和醬瓜炒山雞丁等。
不誇張的,擺在一起,每次都得有琳琅滿目七八蝶兒,那就是全國各地的吃大會啊。
所以,跟著“張大勺”這麼吃下來,沒幾個禮拜,洪衍武和陳力泉就立刻感到自身境界都提高了。
至少他們算是大致明白了真正的“會吃”的,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那就是不會道聽途,不會人雲亦雲,也不會先入為主。
追求的絕對不是名饌,但一定得是美味。
同時也要順應自然規律,符合養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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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