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你就沒覺得那院子特別大嗎?一個院兒套一個院兒的,想出門上趟街都得老半。還有門檻呢。每要下班回家光搬自行車就夠你累的了。就更別提冬儲菜,儲煤了。現在可不是仆從如雲的時代了,這都得咱們自己身體力行啊。所以總而言之,無論時間還是金錢。該付出的就得付出,半點不能湊合。不但要修房,還得改造水電路,修路擴門。”
“這事兒如果打個比方呢,其實就跟買皮鞋似的。假如我五十塊錢買一雙真牛皮的,你五十塊買了三雙人造革的。表麵上看是你占便宜了,同樣的價錢買了三雙,可以輪換著穿。可我保證要不了兩三年,你那三雙鞋一起完蛋。這玩意質量次啊,不耐穿不透氣,腳還受罪,到了日子塑料就化了。可正格的牛皮鞋就不一樣了,一分錢一分貨,要麵子有麵子,要裏子有裏子。要在意點,隨時釘個鞋掌,補個襯裏什麼的。沒準八年十年也是它。到底怎麼花錢合適就不用我再了吧?”
“最後咱再這福儒裏的房。老大,你也甭光看著每月掏那幾個房錢。你知不知道京城的房有多麼短缺啊?都不越來越多的知青要跑回來,今後肯定更缺。就你跟單位福利分房的事兒,打你上班就開始排號兒,也沒輪上一間平房啊。你再看看那些當官的。有誰嫌自己房子多的?不但都霸著,還拚命弄呢。為什麼?這房子是稀缺資源啊。別看公家定的租金沒幾個,可你真要轉租,就咱們家這些房,一間我就能租出去十五塊錢去。那人家還得感謝咱辦了件好事呢。怎麼?現在老房子回來了,你就要退啊!這不是犯傻嗎……”
別,洪衍武這些分析深入淺出,不但有理,而且還有許多大家都沒想到的地方。可謂發人深省。
話到這兒,其實就連洪衍爭也有一半被服了,隻是錢的事兒他還是很擔心。
“老三,我承認。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你也別忘了,知易行難。要是錢不夠使,也是一切瞎掰。我就問你,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咱家的家底兒就足夠能把事兒辦成呢?萬一修個半半拉拉,那可就是拿錢打水漂兒了。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沒錯。洪家家底兒都算上有兩萬來塊錢。過日子是盡夠了,可要大興土木就是另一回事了。誰也不敢肯定,家裏的錢就一定夠。
洪祿承和王蘊琳當然也關心這個問題,都望向了洪衍武。
沒想到洪衍武一點不為難,胸有成竹地輕鬆地一笑。
“老大,你別急啊,我話還沒完呢。其實錢的事兒還真不用擔心。因為咱們不用把所有的房一氣兒都修好啊。”
“我的意思其實是,必須先把整個院落的水路、電路、廁所改造好。這些基礎工程以後返工太麻煩,無論你住幾間房都得辦,決不能湊合。但明麵上的房子可就由著咱們了。完全可以分批來。我是想先可著西跨院和花廳院兒的房子修。其他的隻要塌不了,就先不管了,等有錢再。”
“這樣就算是個樣板吧,不但家裏的錢就足夠了,到時候還能算出修其他的房需要多少錢。萬一真是材料不夠,還能就近,從東跨院半塌的房裏拆補一下。此外,咱們也能先看看效果如何……”
嘿,還真是醍醐灌頂。其他的人一下全明白過來了。可他們還有沒想到的呢,洪衍武後麵的話,那更是被他們疏忽了一點。
“爸,媽,大哥。我還得提醒你們一件事。你們別忘了,咱家可還有兩間老鋪呢。現在占咱們家房子的人是走了。可這不意味著這房就得空著啊。”
“我都跟房管所打聽過了。兩個老鋪合理的租價,是在國家規定的每建築平米四毛四的基礎上,再按地域加百分之一百五的地段差價。那就是一塊一,咱們完全可以再租出去啊,那可是‘大柵欄’的鋪麵房。過去街道往外租每月一塊三一平米,都有人搶著要呢。咱們隻要跟房管所登記就行,該交稅交稅,都聽政府的唄。”
“我覺得就是再往便宜了算,那兩個鋪子加一起,六百多平米呢,每個月瓦片兒錢也得七八百塊啊。幹脆,咱還不動家裏的底兒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咱們就用租房的錢來修房不就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