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A市。
“飄渺啊，你告訴媽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就你一個人，孩子他爸呢？”蔣素琴抓著自己女兒的手，哽咽地問。
為什麼她兩年多沒見的女兒會一個人回來，還挺著九個月大的肚子？她現在恨死了自己已故的老伴，他們好好的一個女兒為什麼要給她起名叫飄渺？飄渺！飄渺！自從她懂事以來，就四處漂著，連她這個當媽的也是幾年才能見著一次。
“媽，你別問了。”相比於母親的不安，擔憂，魚飄渺很淡然，淡然得就像在說喝水吃飯一樣的小事，她從一旁的桌上拿過一張銀行卡交到母親手上，“密碼是你的生日，孩子生下來以後就麻煩媽幫我照顧她，我不求她這一生有多繁華富貴，隻希望她一世安穩就好。”
“你又要走？”蔣素琴臉色頓變，“飄渺，你到底要去哪兒啊？你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麼啊？”
“媽。”魚飄渺的聲音淡淡的，反握著她的手，“這是我的工作，不能說的我隻能不說，答應我替我照顧孩子好嗎？”
蔣素琴盯著自己的女兒看，她完全看不透她，從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她就看不透她。
良久，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好，我會好好照顧她。”
“謝謝媽。”
*
和平小學。
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女孩坐在辦公室門口的樓梯上，仰起頭眯著眼睛看天空，兩隻白嫩的小腿懸在地麵上來回地蕩。
她小小的瓜子臉像是剝了殼的雞蛋，稚嫩卻妖豔。
身後的辦公室傳出兩個女人的說話聲。
“蔣女士，你把魚幼薇同學領回去吧，我們實在是教不好她，這已經是這周被她打傷的第三個孩子了，我們也要給其他家長交代啊。”
“陳老師，孩子還小，你再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回去我就領著幼薇上門給人道歉去。”
“這真的不是道不道歉的問題……”
“……”
辦公室裏的兩個人一直在說，誰也勸服不了誰，不隔音的辦公室將他們兩人的聲音一點不漏的傳出來。
小女孩仍眯著眼睛看天空，似乎天上的白雲有多好玩一樣。
“喂，魚幼薇，你在那裏幹嘛？”
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吭哧吭哧地跑來，盤著腿坐在小女孩旁邊，順著她的視線往上看，“雲嗎？雲有什麼好看的？哎，我問你啊，你是不是真的是妖精變的？”
“不是。”小女孩脆生生地回答。
“可你沒有爸爸媽媽啊，我們人都有的。”
“我有外婆！”
小男孩皺著眉，“我聽見大人還有老師都說，你是狐狸精變的，長大以後會禍害我們。我媽媽還說讓我離你遠點，不然你會吃了我。”
小女孩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不愛吃人！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蔣素琴走了出來，對著小女孩溫柔地道，“幼薇，我們回家了。”
“好啊，外婆！”小女孩立馬爬起來，看著她笑得燦爛，絢麗得如同天邊的彩虹。
“真乖。”蔣素琴牽過她的小手，寵愛地摸摸她的頭，浸著笑意的眼睛卻沒能藏住眼底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