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揮揮翅膀,仿佛不屑二人幼稚行徑般轉頭出去覓食了。待得它如往常回來時,楊過和小龍女卻靜坐在石桌前,全然沒有練武的跡象,雕兄頭頸側歪,眼神透露出些許疑惑,低頭把口中銜著的蛇膽野果放置在桌上後,咕咕咕幾聲。
楊過神情低落地上前抱住雕兄,親熱磨蹭了好一會後,方不舍地開口道,"雕兄,你對我們夫妻的愛護恩德,暫時無法報答了,小弟夫婦在江湖上尚有許多俗事要辦,今日暫且分別,日後再來邀你去西域我們的家做客,那裏也有許多毒物可食,就不知你是否願意。獨孤前輩的這柄重劍、紫微軟劍和那青鋒劍,小弟夫婦求借一用,可否?"說著深深一揖,神雕揮動雙翅在二人的肩膀拍了又拍,點了點頭,不舍之情溢於言表。
"雕兄,我們深知你心戀故土,不願離開,但若是短暫做客,想必不違初衷,希望你能答應。這些日子蒙你照顧,我和過兒感激不盡。過兒,我們以水代酒,敬雕兄一杯。"說完,找出一個大鍋,倒滿水放在神雕麵前。
"好!雕兄,我們兄弟今日就以水代酒,共飲痛快,他日再不醉不歸!"說完便與小龍女飲盡碗中水。
神雕看著他們的舉動,左右打量眼前的大鍋,低頭啄個不停,轉眼鍋內已清晰見底。二人一雕你一碗我一鍋,頃刻間便把所有清水和食物一掃而光。
二人不舍地上前抱住雕兄,相互拍打數下,又向獨孤求敗的石塚拜了幾拜,楊過方攜著小龍女掉首出穀。雕兄直送至穀口,二人一雕再次摟抱親熱了一陣,這才依依而別。
紫微軟劍連鞘帶劍宛如華麗銀白腰帶緊扣在小龍女腰間,襯得白衣紗裙更顯英氣勃發,青鋒劍一如劍名,青綠如竹,係在腰間,交相輝映。楊過的重劍正好相反,如前世般在山邊采了三條老藤,搓成一帶,將重劍係了,負在背上。
二人裝備好佩劍後,施展輕功,直奔嘉興。由於在穀中已住了七八日,此處距嘉興尚有一段遠路,楊過和小龍女隻好加緊趕路。好在兩人內力雄厚,輕功超絕,日行千裏不在話下,可楊過不願小龍女時常餐風露宿,疲憊不堪,每逢小鎮必去客棧好生休息整頓一番。
待得數日,二人迎著春風細雨,終於抵達了嘉興地界。此時正是春風又綠江南岸,楊柳依依,吹麵不寒的的動人時節,那弱柳扶風,輕曳搖擺的美景煞是迷蒙了莊嚴哀思。
"龍兒,這座燒酒壇子的陶窯,可是當年我自行找到的家,別看它破落殘舊,裏麵是極大的。走,我帶你進去瞧瞧。"
小龍女微笑著,眼中略帶好奇跟隨了進去,其實說實在,破窯也就是看起來破舊一點,和古墓倒是挺相似,不由使小龍女更添親近之意。
楊過眼帶懷念環顧四處,可惜一別數年,草長鶯飛,內裏已積滿蛛網層土,角落稻草堆積而成的簡陋床鋪也隻能依稀辨認,不免略帶自嘲地對正興味打量的小龍女說道,"龍兒,看到這個草鋪,過兒突然覺得祖師婆婆當年開創懸繩入睡之法十分實用明智,這一路於我們方便太多。"
小龍女無奈地白了他一眼,"那你可要勤練此法不惰了。"
"別,別,別,過兒說錯話了,哪能冷落嬌妻,獨自練功呢。"說完還上前擁住小龍女,自己不免好笑地咧開了嘴。邊笑還邊將當年第一次遇見李莫愁、陸無雙、程英的事一一道來,末了還感慨要不是她們糾纏到了他家,他還遇不到義父。這因果循環,一飲一啄,實則天定。
離開陶窯,兩人乘天色尚早,進城購置好元寶香燭,稍事休息用飯後,便前往郊外鐵槍廟。
此時天色向晚,綠楊青草間已籠上淡淡煙霧。墓畔青草齊膝,顯是安葬已久。楊過提起玄鐵重劍,直接將墓邊的齊膝雜草全數割斷,劍風掃過,瞬間便將周遭清理幹淨。他也不將重劍收鞘,隨手插在墓邊,頓時重劍深陷過半。
小龍女默立一側,靜靜相伴。楊過輕輕撫摸碑頂出神,自上而下撫過那早已模糊不清,隻依稀辨別出楊穆氏之墓的字樣。
"娘,孩兒帶著娘子小龍女來看您了,龍兒來,給娘磕幾個頭。"
小龍女本就站在楊過身側,連忙對著墓碑連磕三個頭,方誠摯地喊道,"娘,我會對過兒好的,您放心吧。"
"孩兒是不是很厲害,找了那麼好的兒媳回來給您,還給您添了兩個乖孫。他們叫旻兒和昱兒,是一對雙生子。可惜他們如今還太小,等來年他們長大一點,孩兒定會帶他們來給您看看的。"
"娘是不是還怪孩兒不孝,一直未曾來祭拜你們?所以才不入夢來見孩兒?孩兒知錯了,孩兒以後每年都會回嘉興來看您的。"一時哽咽,未盡之語隻期夢中傾訴,遂輕側向旁邊,對著楊康之墓叩拜。
"爹,孩兒從小就一直認為你是大英雄,可惜後來才知道你不是,雖然失望可也明白一切隻因時勢逼人。況且娘對你至死不悔,作為人子,孩兒也沒資格論你的是非對錯,隻是如今歐陽鋒是孩兒的義父,是旻兒和昱兒的好爺爺,你與他之間的恩怨,就讓它隨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