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嬌嬌坐在二人身邊一聲不吭,那一直如影隨形的陰影,在此刻突然收緊,勒得她頭昏目眩。老六在說什麼?“所以我們是生死不離的朋友。”怎麼會這樣說!她們相伴長大的這半生,麵對過離別恰好印證了她們從未要離別彼此!那生死呢?就算大病爆發的第一次也從沒有想過!好端端的,為什麼要用兩個這麼沉重的字眼?
聊得尚不足夠,陶婕菲就被另一個護士用護士長的名字做緊箍咒捉走了,那如臨大敵的樣子可愛裏透著詼諧,逗得病房裏看見的人都笑。沒出門兩三步,小護士又匆匆跑了回來,臉頰紅撲撲的,說:“我要來一起吃晚飯,你們倆要等我啊!”石嬌嬌撅撅嘴,“你們護士忙起來沒個準,我等得起,菲菲餓不了!”陶婕菲拍拍胸,“隻要你們等我就行!”說完如一陣旋風般跑了。
兩人從陶婕菲製造出的熱鬧裏冷靜了一下,石嬌嬌站起來搬凳子不小心碰到了隔壁床位那老太太的熱水瓶,慌得她連連道歉,老太太隻動了動眼皮,“不礙事,要不正好請你幫我往這邊拿一拿吧。”“好。”其實病房床位擺放的還算寬敞,隻是老太太的熱水瓶被她子女放得太隨意,太靠近老六這邊了。
碰過熱水瓶之後,石嬌嬌就變得縮手縮腳,小心翼翼地給老六抬身體墊枕頭,換個舒服的姿勢,又問:“要不要睡下?”老六陷在家裏帶來的靠枕裏,笑著搖搖頭,“不睡,我不想睡,就想坐著,巴不得站著呢!”石嬌嬌動了動眼睛,輕聲應道:“行,那我們就坐著,一會兒針拔了,醫生說可以的話我帶你去湖邊走走,今天很暖和。”
老六不接話,就這樣目光灼灼地看著好友,看得石嬌嬌臉莫名紅起來,“看什麼呢!”老六觀察了下病房其他人,沒人注意她們,又伸著脖子看了看老太太拉起來的隔簾,這才小聲說:“剛才有外人在也不好說,聽你電話裏的口氣,看來情況挺好的啦?”石嬌嬌一聽點頭如搗蒜,扭頭就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單子,“看看,基本穩定了,下月起不用額外檢查了!”
“真好,”老六端詳著單子像看著什麼藏寶圖一樣,愛不釋手地反複看,不看了也折在手裏不放,對石嬌嬌說:“可能有點不吉利,但我還是要多一句嘴,雖然現在好了,你還是要多留神。我們倆體質不好,你看看我就曉得了,不能受二茬罪啊!”這就是老六,她認定一個人要對她好,就挖心挖肝,從不在乎自己的“吉利”。
石嬌嬌本就情緒波動,極容易傷心的,聽了老六這番話更是不能自已,鼻子中一股酸痛直衝腦門,好歹在流淚之前別開了臉。老六溫暖地笑笑,大膽地用帶著輸液管的那隻手,摸了摸好友顫抖的肩膀,柔聲說:“別這樣一直勉強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們長到這麼大,不用再顧慮什麼啦!”石嬌嬌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死命咬住嘴才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