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芫站在A市最大的車站前，一盞路燈下麵，這裏是即使在臨時也車流不息的地方。她一襲白衣，衣擺一直蓋到小腿，身邊立著一個小小的金屬色拉杆箱，細長的手臂有力又無力的搭在抽出的拉杆上。在春寒料峭的午夜她穿得這樣單薄，卻沒有一點萎縮之態，纖細的脖子無畏而端正地裸露著，那迎風的姿態分明是一枝早春的白梅。
她是清絕的，自己是正直的，可靳華還是不知道怎麼出現在蔣芫麵前才自然。他在一條馬路之外，隔著車窗看了那姿態許久，看得疑似對方已經注意到了自己的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熄了火，打開車門。
“你來了。”蔣芫看向走到麵前的靳華先問了好，而靳華卻在目光接觸的前一秒別看了頭，悶悶地“嗯”了一聲。蔣芫看見男人細微抖動的下巴，這是他緊張到極點的表現。“我長了二十幾年，也就你一個人能讓我這樣！”穿著紅黑相間籃球服的靳華額頭還流著汗，眼神灼灼地看著麵前好看極了的女孩蔣芫，他實在沒想到她會來看自己打比賽，還發現自己的下巴居然能抖個不停……
從往事裏回過神來，蔣芫不動聲色地揚了揚眉毛。她看了看眼神總是不敢靠近的男人，縮了縮肩膀輕輕避到一邊，果然靳華就兀自提走了她身邊的行李箱。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坐定了靳華才講出第一句話，“去哪裏？”蔣芫仔細辨認著自己被投影在玻璃上的晦暗鏡像，搖搖頭若無其事地說：“我也不知道啊，第一次來這裏。”
靳華感到為難，他可以替她安置，可是又覺得這樣不合情理。在這樣曖昧的時刻，她唐突而來，叫他怎麼做呢？靳華吐出一口氣，“你來之前沒有安排過嗎，有沒有可靠的女朋友或者親戚，我送你過去。”蔣芫不知是累了還是玩味，她將頭靠在車窗上，覷著姿態僵硬的男人，好似多麼有趣一般。靳華眼尾瞄了一下，女人那麼遊刃有餘，自己卻覺得空氣稀薄。
“阿華，你是不是傻了？如果有朋友或者親戚，如果像從前一樣有人替我安排好了，我為什麼還要找你？況且這麼晚了，還有太太和女兒都在家等著你。”蔣芫反手撐在太陽穴上，翹起的小手指一下一下，有意無意地擦著因說話而不斷開合的嘴唇上。這個小動作讓靳華意識到，這才是現在的蔣芫，這種醞釀著什麼心思的細小動作和神態，從前的蔣芫做不出來。
靳華咬了咬嘴唇，仿佛打定了主意，一邊給自己帶上安全帶一邊提示副駕，“坐好，先給你找個休息的地方吧……”蔣芫放下胳膊，恢複了端坐的樣子，很溫順回了個字“好。”靳華發動車子後，吐了一口濁氣，在驅動車子之前終於看了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