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瓊自簾後走出來,自然不曾注意到慕煊因為她的這個動作微微扯了嘴角,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自小服侍慕煊的陳福便忍不住在心裏犯了嘀咕,皇上今日也不知道怎的興致如此之高,本來還有些奏章沒有批完,此刻也全然放下了,親自陪著淑妃回外祖家省親。
本以為是一向受寵的淑妃娘娘恩寵更勝往昔。可是,到了此時,他才看出來,皇上的心思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陳福心中微微不安,但他一向是以慕煊馬首是瞻,此時,自然揣測著慕煊的心意,找了張小小的方桌。因為這個原因,兩張座椅位置十分近,兩人對坐,差一點竟是要膝蓋擦著膝蓋了。
華瓊坐下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此時已經坐下了,對麵坐著的乃是一國之君,她心中微微屏著一口氣,始終不能放鬆下來。
慕煊此番才覺得心滿意足,手裏把玩著幾顆墨玉棋子,“夫人先請。”
華瓊剛剛在心裏已經轉了幾個念頭,終於拿定了主意,此時隻把他當成家裏的兄長和叔伯來對待。自然不會刻意的去客套應酬,便思索著捏起了一枚白玉籽。
她的手指纖長細致,剛剛撩起珠簾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吸引人的眼神了。此番手裏捏著清透的白玉籽竟是毫不遜色,自有一段風華。燈光之下,慕煊也覺得十分驚豔,隻覺得華瓊的手比那白玉籽更通透上幾分。
他自幼是見慣各樣場麵的,竟沒想到自己在華瓊麵前走神,就好似回到了總角少年時那般手足無措得心慌。好在他很快穩定了心神,捏著一枚黑色棋子,慢慢放了下去。
他的棋藝自小是慕太傅手把手教的,華瓊也是如此。兩人在棋路上竟然十分相似,一時之間,竟是不分伯仲。
慕煊在棋藝上並不算十分精通,今日本就是尋了借口,投華瓊所好。隻是,一時間被華瓊的幾步殺招激起了好勝之心,自然是步步為營,寸步不讓。
這邊,他又迅速地落下一子。
果不其然,華瓊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燈光之下,因為距離十分接近,慕煊可以清楚地看見她額上的一層薄汗。他腦子裏再也不留其他想法,隻想要幫她擦去那細密的汗珠。
慕煊十分擔心自會忍不住伸手,隻好將自己的視線下移,卻見她的睫毛微微閃動,大眼睛緊緊地盯著棋麵,紅嫩嫩的嘴唇不自覺的微微嘟起。
那一瞬間,慕煊隻覺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動,他什麼也想不到,什麼也聽不到,隻想親親那勾人心的嘴唇,再、再替她擦擦汗。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中腹誹,怨不得華瓊難逢敵手,怕是家中的長輩兄長們看見這樣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早就心軟讓步,舍不得她皺一下眉頭呢。
心中如此想著,慕煊手中也有了動作,手指不由自主地伸向剛剛放下的那枚棋子。
華瓊苦苦思索了一會,正想到了絕妙的一招來化解危機,剛要落子。誰曾想,此時卻見到對麵坐著的皇上似乎有悔棋的意願,心中一急,“皇上,不可。”
見他動作並未收回,華瓊一時衝動的伸出手直接推開了慕煊的手。
華瓊的手指接觸到慕煊的手指那一刻,她便有些後悔,這畢竟是天子,而不是自己的做兄長,自己還是有些僭越了。
但她不是那從小就養在閨中的小姐,並不將這樣的事情放在心裏。況且此時她滿心裏隻想著這盤棋,隻好微微縮回了手指,做出強硬的樣子將那枚棋子按著,“皇上,悔棋是萬萬不可的。”
華瓊說這話時,心中存了幾分服軟的心思,語氣上自然帶出了些許小女兒的嬌態,那明豔的臉龐微微的揚起,眼波流轉,因為著急而更顯紅潤的臉頰,這一切都讓人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