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貼身伺候鸞又夏起居的丫鬟,對鸞又夏的脾性是再了解不過了,在鸞又夏心情不佳的時候,是切不可多說的,多說了也無益,徒挨一場罵,當個出氣筒罷了。
冬春快速端走了羹湯,鸞又夏望著滿室的狼藉,先前隻覺得跟鳳鴛抬杠很好玩,一時也不覺得頭痛,待到趣意散去,頭痛又漸漸發作了,整個腦子似要炸開一般,扯著頭皮都跟著疼。當時不覺得滿地碎片殘羹有多礙眼,如今隻是隨意地掃一眼,都覺得渾身煩躁。他朝著門口大聲喚了句:“香涵!”
楠青閣裏的下人們過半刻鍾便會聽見瓷器破碎的聲音,由此可推知少爺正在火頭上,因而絲毫不敢鬆懈,齊齊地守在書房外,隨時聽候差遣。一聽屋內傳來“香涵”兩字,下人們都是一愣,待反應過來不是自己時,都微微鬆了口氣,鬆氣之餘,還不忘推一推身旁依舊愣著的香涵,催促道:“香涵,少爺叫你呢,還不快進去!不然又該惹得少爺不悅了!”
香涵連連“哦”了三聲,才慌忙地小跑進屋,瞧見滿地的狼藉時,香涵的心一驚,已經猜到今日少爺的心情比往常的每一天都糟糕。她提心吊膽地垂首在一旁,努力逼迫自己仔細聽著少爺的每一句吩咐。
鸞又夏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把這裏清掃幹淨。”然後便幾步離開了屋子。
下人們都守在書房外,不曾想過鸞又夏會自書房裏出來,見鸞又夏出現在門口,眾人先是一愣,隨後慌亂地作鳥獸散,各自幹活去了。
八月底的天氣白熱夜涼,正午時候,烈日炙烤著大地,微風拂起,一陣陣熱浪湧起,連呼吸都帶著騰騰的熱氣。
花園裏盛開的花朵都漸漸有了萎靡之氣,鳳鴛坐在池塘邊,手裏捧著一把魚食。許是天氣太過炎熱的緣故,往日潛在水底的魚兒們都紛紛在水麵上遊動了,鳳鴛將手中的魚食隨手一灑,本來四處遊蕩的魚兒們都從四麵八方聚集了過來,爭搶著魚食。
看著魚兒們遊來遊去,搶吃著魚食,她心底竟生出幾許羨慕之意來。即便魚兒的天地隻有水中一方,到底是自由的,它們不會為情所擾,亦不會懂何謂憂愁,隻要腹中飽,便安樂了。就連它們為那一把魚食爭相搶奪的樣子都是她羨慕的,至少活得也算是有所求的。
而她呢,如今的她可以求什麼,又該求什麼?她更談不上自由,雖說她可以自由出入鸞府,可這裏終歸不是她可以依靠一輩子的地方,這裏亦不是她的家,她隻是過客。她的客居之旅以鸞軒的生命作為期限,期限過後,是她都不曾想過的漂泊,無依無靠的漂泊。
鳳鴛低眸瞅了瞅手背上顯現出來的水泡,小小的兩個,撫摸時還微微有些痛。她想要廝守的小夫君不肯要她,連她碰過的東西都不願動半分,她還能渴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