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梁縣的街上常有士兵來往,不便久留。藤芷煙在客棧休息了一會,便和離曜出城了。
離曜自出去一會後回來就一直沉默不語,藤芷煙本就覺得肩上的傷口疼痛至極,方才同那對夫妻爭論了那麼久,身心疲憊,也不願再多說話。
天空一片暗沉,鉛灰色的雲籠罩了整片蒼穹。早晨進城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何異樣,現下剛過申時,許是兩人都沉默顯得氣氛很是凝重,藤芷煙這才有心思去看天,此時的天就像是暈染開來的水墨畫,灰蒙蒙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像是隨時都可能有大雨突至。
漸漸的,有風乍起,冬日的風幹燥,吹在人臉上像是被沙子刮似的疼。突然變天,驟然冷多了,城門口守得倒也不算嚴。離曜隨便說了幾句,加之那個城守兵一眼就認出離曜和藤芷煙,心裏還忌憚著藤芷煙臉上的天花,所以很是不耐煩地催促他們快走。
隻是他們還沒走到河邊,就遇上了仇家。
一群蒙麵人憑空落下,將他們倆圍在中間。藤芷煙以為是楊二的同夥來找他們報仇了。她趕緊縮到離曜身後,離曜武功那麼高,對付這些蒙麵人綽綽有餘。
離曜周身多了股殺氣,他的手早在發現周圍有異樣的時候就搭在了腰側的黑烽劍柄上,斂眸全身心警惕。看著周圍這群蒙麵人,他眯起眸子,聲音冷得毫無溫度:“你們是誰?”
其中一個蒙麵人說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別想活過今晚!”如此張狂的口氣,這江湖上也隻有一個教派能這樣蔑視離曜了,那便是南嶽派。南嶽派新起沒多久,雖然資曆尚淺,可教派卻能在短短數月之內,在江湖上建起一定的名聲。傳聞該教派是由那些被江湖上其他教派趕出來的人聚合在一起建立起來的新星派。所以教徒見招式怪異,甚少能讓人揣摩出該教派的武功術學,因而很難抓住其弱點。
離曜縱橫江湖這麼多年,什麼樣血腥場麵沒見過。既然他們不願自報家門,他也沒有興趣去細問。反正他這些年他殺人無數,仇人早已是遍布整個雍滄大陸,多不勝數。他們要麼是南嶽派的人,要麼是他的仇人。既然有人找他挑釁,他隻管應付就是了。
那群蒙麵人手舉長劍朝著他們兩人而來,離曜一手護住藤芷煙,另一手揮劍迎敵。幾招下來,離曜發現他有點小瞧這群不速之客了。江湖上黨派眾多,但各黨派的武功招式都各不相同,這江湖上的黨派他基本上都接過手,但這群蒙麵人的招數甚是奇怪。不像是某個門派的招式,倒像是多個門派的武功聚合在一起的。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還算強的對手,若是擱在平常,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應對,可如今不一樣,他得護藤芷煙周全。他殺人從不曾皺眉頭,可這一次他卻蹙起眉頭,他一邊應對蒙麵人的劍,一麵沉聲問:“你們到底是哪個門派?”
“你不需要知道!”
說著,其中一個蒙麵人像是看出了離曜的弱點,他扭轉了劍鋒,徑自朝著離曜身後的藤芷煙而去。離曜眼尖地用黑烽劍抵住了,黑烽劍雖然窄,可這樣窄的劍麵卻準確無誤地抵住了那個蒙麵人的劍尖,他用力朝前一推,那個蒙麵人連連後退了好幾步。以離曜的武功,對付這些蒙麵人不成問題,可他要分心去顧及身後藤芷煙,他縱使再強,也有種分身乏術的感覺。
離曜對身後的藤芷煙說:“等會我去應對這群蒙麵人,你趁機逃走。”
藤芷煙以為是那是楊二的同伴,而殺死楊二的人是她,她自然是不同意離曜的說法的。“那群人是來為楊二報仇的,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不管呢!我不走!”
離曜皺了下眉頭:“他們不是為楊二報仇的,是來針對我的。你沒必要被我拖累,而且你在這裏.......我會分心。”說完,他將藤芷煙往後用力一推,自己則衝過去,引開那群蒙麵人。
藤芷煙看了一眼被蒙麵人包圍的離曜,心想自己身上有傷,縱使她多少會點武功,可眼下也幫不了他,留下來隻會成為他的累贅。或許她走了,他至少能專心迎敵,畢竟他在血雨腥風的江湖上混了十多年了。
她一路往河邊跑,隻要過了河,到了雲鷲山腳下,她就能搬救兵了。可天黑的很快,她在河邊等了好久也不見船家來。突然,雨水稀稀落落地滴下來,一滴兩滴,在河麵上開出一圈圈波紋似的花。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雨就傾盆而至,岸邊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她的傷口剛包紮好,發炎就慘了。她快速往回跑,可沒等她找到躲雨的地方,她肩膀已經濕透了,雨水浸入傷口裏,火辣辣似地疼。雨水一寸寸地入侵,她隻覺得左肩上如火在燒,疼得她恨不得砍掉那隻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