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初心未改,她仍然是那個希望錦逸多看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哪怕錦逸已經不是錦逸,是叫周子都了。
走到望天殿頂樓,她呼吸輕淺就站在入口,不往前走,盯著那個白色背影,一聲不吭。一直以來都是她先開口的,今天,她想聽聽周子都有什麼想說的,哪怕她十分渴望知道周子都為何當眾說自己不能人道的原因,她也不打算先開口問。
背對著她的周子都,老早就感覺到她來了,從塔底下開始,雖然他的目光不曾移到她身上,可他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她來了,懷著另一個男人的孩子,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來見他,哪怕她甚至知道這就是個陷阱。
他以為兩年過去,她變得很成熟會權衡利弊選擇對自己極度有利的事情去做,現在他才發現,不是這樣,已經跟不上她的腳步。
她都來了,站在後麵看自己的背影嗎?還是等著他先開口?
周子都覺得兩者可能兼具,其實不用說話是最好的,他很害怕被人看出來他心底裏深藏著一個無法觸及的女人,這個女人曾經瘋狂追求過他,可他卻把她狠狠傷害了。他以為她會回頭,可他錯了,她從沒回頭甚至日子越過越好。有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給她幸福,總比他這樣冷漠傷人好,大部分時候他這樣安慰自己。
寒窗苦讀的日子最是難熬,為什麼這樣說?手裏拿著書,卻總是發呆,他總是想起那晚,她在外麵讀詩,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讀那首可能是她自己寫的訣別辭,他一次次把這兩整首詩寫下來,寫到沒有力氣。
這些她永遠不會知道,也不需要知道,隻要她能幸福的過日子就好。一輩子不娶,這個決定他是深思熟慮的,他的心很小,隻裝得下一個人,那個人會永遠住在他心裏,挪不出位置來裝別人。既然不會愛上別人,何必娶一個無辜的替代品呢?
風,吹在臉上,有點冷。
他有些後悔不該答應選這個地方,她是有身子的人,吹多了風不好。
杜鵑和紙鳶上來給她批好鬥篷後,見杜鵑多拿了一件,徐小白撇了頭指周子都,杜鵑會意,將一襲白色繡竹子的鬥篷遞給了周子都,“周狀元,天有點冷,你披上吧。”
杜鵑將鬥篷搭在周子都身上,不知為什麼從前十分討厭周子都的杜鵑,今天覺得有些傷感。大概是因為全天下從今天開始都會嘲笑他吧?
杜鵑和紙鳶下去了,徐小白耐性越來越好,周子都是不知道開口說什麼還是不屑於開口還是不想開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瞧著周子都身子挺得筆直,看來是對生活還算有信心,這就夠了。
她想問的答案已經不重要了,他做好了準備,那她還瞎擔心什麼呢?他的人生,除了偶然一次被她拉出正軌外,他一直都有能力過好生活。
興許是沒了那份心底裏想知道答案的執念,沒吃東西的她覺得肚子有些餓,瞧見殿內就擺好了各種吃食,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坐下去那裏吃東西,抬頭還是看得到外麵的天空,就好比這設計師落天窗,隻是沒有玻璃窗裝上,設計精髓卻是在的。
許久沒這樣肆無忌憚的吃東西,因著心情極好,她一個人也吃的開心,故人不像想象中那麼消沉,甚至比她預想的好千百倍,這不就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周子都覺得大概此生再也不會有機會與她同桌吃東西,深深懷念起當初她不顧吃相專心致誌吃東西的情形來,頭一次腦子一熱轉身走進了殿內,坐下,拿起筷子開吃。
全程沒任何交流,但他看見她嘴角的笑意,也知道自己吃東西時不是板著臉,就像在演無聲的啞劇,兩個人想法截然不同卻能毫無維和感的在一起吃飯。
桌子很大很圓,兩個人座位算是斜對麵,有好些菜徐小白試著拿筷子夾,卻發現夾不到,周子都很體貼的把菜盤子端到她麵前,又把所有的菜換了一遍位置。
她張口道了聲謝謝,說出口就懊惱了,怎麼又是自己先開口?說好的不等到他開口不說話呢?
她鬱悶的想多吃點,卻被奪了筷子,“就算孕婦也不可以暴飲暴食,皇後娘娘要克製飲食,不然以後分娩時會比較吃力。”
第一次從冰山嘴裏聽到這種類似科學家方式的提醒,她真的有點架不住,“本宮也沒多吃多少,才一點點而已。”她每樣吃了一點,並不多,也沒有打算吃很多。
氣氛就這樣好起來了,她隨口問道:“不如陪本宮走回鳳悅宮,就當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