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朗躲在陰暗處一個鼎後麵,屏息凝神看著兩個人,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嗎?小白隻是把周子都當作一個故交而已?
周子都有些驚訝,她身子圓潤了許多,肚子也鼓鼓的,但行動起來竟像二八年華的少女,全然沒有任何架子和心理負擔,這一刻,他覺得她從未改變,還是那個敢想敢做的女人,他沒做聲。
徐小白毫不在意,見他還是冰山樣,就提起裙擺站起來道:“走吧。”他很自然的起身,跟在後麵。
下塔的樓梯旁都點燃著火把,他想紳士般伸手去扶她下樓梯,卻不好意思。她就在前麵提著裙擺慢慢走,離得這麼近,心卻那麼遠。
她隨口說道:“梁南卿是個好姑娘。”
周子都很驚訝她知道這件事,罷了,他拒婚這件事,隻怕已經傳遍全國,她身處後宮聽到這個消息也不足為奇。“所以,她理應嫁給更好的人。”
她有些無語凝咽,哪怕已經盡力在找話題,卻總是被他一句話打回原形,下一句該說什麼還是得費腦子,完全不像跟普通人聊能順其自然接下去。況且,天底下比他好的男人,真的多嗎?他究竟在想些什麼?跟梁家成為嶽家,是一樁多麼好的事情啊!
來這一趟,她不能白來,心底裏那個疑問還是要問出來,“你為什麼要用那個理由?你應該知道用其他原因會更好,也不會讓自己置於尷尬境地。”
周子都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問,答道:“皇後娘娘,還有比微臣那個法子更能全身而退的辦法嗎?這樣不過是背負了一些罵名而已,總比欺騙一個女人一生要好得多。”
走到望天殿一樓平地上,她立住,一臉鄭重:“周子都,你以為世界上什麼事情都那麼分明?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對夫妻並不愛對方卻舉案齊眉過日子嗎?你完全可以接下那門婚事,對你百利而無一害啊!卻偏偏要那樣不顧顏麵說自己,你這樣覺得真好嗎?難道你就不渴望娶妻生子合家團圓過日子?”
她跟潘朗不就是嗎?有感情也有愛,可過日子有這些夠了嗎?她假裝糊塗,潘朗也假裝看不見橫跨在兩人心中那道鴻溝,不能百分之百信任對方,還不是糊裏糊塗把日子過下去?要是真看穿了,她就該挺著大肚子遠走他鄉讓潘朗一個人後悔痛苦去吧,可她沒那麼任性,寧願糊塗些把日子混過去。
周子都聽著她無比認真說完這句話,怎麼會不想娶妻生子好好過日子?怎麼會不想呢?他想的時候卻發現他深愛的那個女人,已經是別家人的妻子。他寧願獨自一人過著緬懷那段過去,也不願跟一個不愛的女人過一生。這是他唯一僅有的堅持,沒人能撼動。
要解釋給她聽嗎?沒必要了,不打擾她現在的生活,遠遠看著她幸福生活就夠了。“皇後娘娘請息怒,為了微臣的小事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不值得!是啊,她經常做一些不值得的事情,到頭來發現,確實是不值得。“周子都,你記著,你的人生隻能你自己做主,本宮希望你能當一個於江山社稷有用的人才,不要辜負了本宮和皇上對你的期望。”
周子都彎身道:“微臣謹記在心,定然努力不負所托。”
“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皇後娘娘,微臣告退了。”周子都後退三步彎身鞠躬後才轉身離開。
杜鵑和紙鳶攙扶著徐小白慢慢走回宮,夜裏風吹在皮膚上,十分涼快,給她的心也降溫了,周子都以後的人生,真的全靠他自己把握了。她會竭盡全力不把周子都牽扯到她和潘朗的感情糾紛裏,以免誤傷了一個人才。
回到鳳悅宮寢宮,她發現屋裏點了燈,而出門前她特意吩咐把不必要點的燈吹滅,這麼說,屋裏有人。
能光明正大叫人點燈的,除了潘朗還會有誰?她讓杜鵑和紙鳶在外麵候著,獨自一人進了房間,果然,潘朗就坐在床邊上。
她笑著福了福,道:“皇上您來了。”
潘朗拍拍床邊,示意她坐下,她便和潘朗並排坐在床邊上。
不知道潘朗來這裏是何用意,應該不是特意來吵架的,他臉色還算和善。大概是許久沒坐的這樣近,多了一分陌生感,她稍顯局促,左手放在肚子上右手托住肚子。
潘朗開口道:“是我錯了。”
特意主動來認錯?看來潘朗真是特意安排周子都在望天殿等她,借此觀察她到底是不是對周子都餘情未了來證明當初那個猜測。由此可見,潘朗對她是多麼的不信任,她很寒心,表麵上卻裝作毫不在乎,“皇上,你沒有錯。”
他回道:“不是,我真錯了,我不該懷疑你心裏還有周子都的位置,不該和你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