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設想過,公子雖則毀容,屬於破了相,但戴了半邊麵具這麼多年,他早已習以為常。但以前總是活崩亂跳喜歡嘻嘻哈哈的無憂郡主,現在像個陌生人一樣,既不說話,也不打鬧,就像個沒有靈魂的死屍,趴在公子的肩上。
徐小白知道說話之人是何掌櫃,對於何掌櫃這樣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她想擠個笑容打聲招呼,說句我很好,但她壓根辦不到。假裝不難過,太難了,她索性閉上了眼,像個木頭一樣,背在錦逸的肩上。
若是半年前,錦逸能這樣對她該有多好?這樣的話,現在會不會是不同的生活。錦逸的心跳很慢,她趴在他的背上,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的跳著,很有規律,卻再也找不到心跳加速的那種感覺了。
大半年而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上馬車是個艱難的工作,因為徐小白執意不睜開眼,她其實沒睡,但對錦逸和何掌櫃這兩個大男人來說,她的樣子就像傷心過度昏睡過去了,因而何掌櫃給錦逸搭把手,讓錦逸將原本背在身上的徐小白變成了公主抱的姿勢,眼疾手快的何掌櫃掀開了馬車簾子,錦逸抱她而入,動作一氣嗬成。
“慢著!”說話之人便是一身青衣加青色鬥篷,手撐一把青色傘的東門之楊。
錦逸已抱著徐小白入了馬車,何掌櫃答話:“不知道東門公子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好意思問我嗎?三皇子因執意要娶小白被罰去思過,小白也被逐出宮,你家公子從前待小白便很是不好,這在京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也算是小白的好哥們,我總不能看著她這樣跳火坑。把小白交給我,便什麼事都沒有!”東門之楊憤恨的說完這些話。
今日,他必須帶小白回去,不然錦逸這樣的男人將小白帶走,豈不是白白看著小白去送死!
何掌櫃深知公子的為人,不會在這樣艱難的時刻加害無憂郡主的,他敢放一百二十個心!對於東門之楊的挑釁,何掌櫃答道:“東門公子,從前的往事何必再提?聖人都會犯錯,更何況像我家公子這樣的凡人?若是不把無憂郡主交給你,會怎樣?”隻一個人而已,何掌櫃並不怕東門之楊。
且宮門口不到一百米,東門之楊若是敢挑起爭端,鬧大了東門家的麵子總歸是不好看!
東門之楊看著這對狼狽為奸的主仆,滿滿都是憤怒,小白必須搶回來,由他親自照顧!“那就試試看,到底是你家公子強還是我強!”論拳頭,他一點都不怕!
馬車裏的徐小白發聲了:“東門兄,天寒地凍,早些回家歇著吧,別讓東門伯伯擔心了。我很好,改天約你去怡紅院喝花酒。”她盡量用不那麼惆悵的語氣對著外麵喊。
潘朗竟為了求賜婚,被皇帝罰去思過?難道潘朗不知道,麥積山地契加上大興縣抗洪救災的良好表現隻是給了他競爭太子之位開了掛而已,但這個開掛還不足以強大到去威脅皇帝同意潘朗娶她!
再說,她也不需要潘朗這麼感激她到以身相許的地步!潘朗對她的喜歡,她早就明了,但這個樣子怎麼再去接納一個男人?一個殘疾,憑什麼博得三皇子的歡心?更別說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純屬白日做夢!
錦逸好心好意的來幫她,她知道,這些事情對潘朗和秦大帥甚至是東門之楊來說,都很簡單。但高傲如錦逸,在這樣冰天雪地的時候,來救她肯定是抱著必成的決心。打擊東門之楊,結果不會太嚴重。但打擊對象若是換成錦逸,她不願意多想。現在這副身子,少想點事情,已經算是對自己好了。
東門兄,改日我再找你把酒言歡到天明吧。
東門之楊很受傷,小白不是說把他當好哥們嗎?怎麼可以當著壞男人錦逸的麵,駁了他的麵子?東門之楊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還是隻能強顏歡笑:“那你好好休息,若是錦逸對你不好,找我便是,我為你出頭。”
他知道,小白找他的機會肯定會很少很少了,幾乎是沒有的。再也不會像當初,特意買一袋包子去看望他了。那些美好,隻能存在記憶中了。
如今,他隻祈求上天能少折磨她一些,再頑強的女子,也禁不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折騰啊。
小白,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為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