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說的沒錯,她不會死,但卻生不如死。本是白花花的大腿,現在是布滿淤青失去知覺的大腿,她曾為了試探兩條大腿到底是不是完全失去了知覺,用剪刀戳過,弄的血流如注,卻絲毫沒有知覺。
有限的醫學常識告訴她,假如雙腿廢了,那必須盡早切掉。但一旦切掉雙腿,就再也不能變回正常人了!為了保留當一個正常人的權利,她拚死拚活的護住了這一雙做樣子的腿,讓那些太醫全束手無策。
她不知道別人如果一夜間從正常人變成一個殘疾人,會怎麼想。她隻知道,她很想笑,眼淚卻不斷的掉下來。她很想告訴大家她沒事,但尚未開口眼淚就出來了。剛開始蘇醒時,都說她太安靜,讓人覺得很可怕。
為了搞出點動靜,她跌跌撞撞幾乎將不能摔東西變成了可能,手能觸到的所有東西,能摔得全摔了。
她不知道,潘朗為什麼要救她回來。
這樣的人生,簡直還不如一條行動自如的狗,餓了可以去找吃的,冷了可以找個窩睡睡,她能看到的人生就是一直臥床,等著老死。
係統也曾出現在她的腦海裏,但她從沒回答過。現在這樣的人生,罪魁禍首就是係統,可謂是成也係統,敗也係統。
現在坐在這樣的雪地裏,所有人都可以看她笑話,是一種什麼感覺?她沒有任何感覺,感覺不到寒冷,也感覺不到難過,唯有一個想法而已:為什麼不早點去死!不能走路的殘廢,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連個過路人問候一下都沒有,她的心,早已跌到零下負四十度。她順勢躺在雪地上,厚厚的棉衣漸漸的被雪打濕,她毫不在意。據說冷的太久了,體溫太低,就會死去。
也好,能安然死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她抬頭看著頭頂飄過的黑雲,連雲兒都有移動的自由,她卻是個廢人。雪花飄落,落到她的臉上,她的鼻子上,她的嘴裏。
她既不去撥開,也不去吸進嘴裏,就像一棵樹一樣,任由雪花打在表麵。
她會想起很多往事,婚禮前一天被李明遠甩了,坐航班墜機穿越,接受係統第一個任務,大鬧慶雲酒樓,第一次認識潘朗,第一次認識錦逸,替錦逸贖身。在九靈山被蛇咬,認識了秦大帥。後來鬧過好多荒唐事,跟很多人結下了梁子,其中代表人物有張盼盼,趙湘湘,張賢遠。
所有的人和事就像電影一樣,自動播放。最遠也不過是大半年前的事情而已,為何回憶起來像是好多年前發生的?或許活在西川國的這段日子,花費了太多心力,曆經愛恨情仇,被傷過被愛過,被罵過被打過,風光過落魄過,眼下,該結束了。
“來吧,我送你回家。”一雙修長的雙手出現在她的眼前,手邊的袖子是紫色的。
“我沒有家,天下這麼多,沒有一個地方是我家。錢家是錢順水的家,不是我徐小白的家。皇宮是潘朗的家,不是我的家。九靈山是秦大哥的家,不是我的家。大興縣傅家是傅風的家,不是我的家。雅居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殘廢而已。”
心裏打好腹稿,想說出口卻發現沒那些力氣。錦逸,並不算是條白眼狼吧?
可如今這副狼狽的樣子,又怎麼好去高攀他?喜歡和愛都太奢侈,她這個殘廢不敢奢望太多。她張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隻能對嘴形說:“你走吧,我沒有家。”
但錦逸,沒有走。
他將她扶起來,拉著她的雙手,將她背到肩上,雙腳在一片雪白的地上,走出一串串腳印。
不遠處,有一輛停著的馬車,馬車旁走過來一個撐著傘的男人。這個撐傘的男人是何掌櫃,若不是現在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一向樂觀開朗敢做敢當的無憂郡主,竟成了個喜怒無常的殘疾人。
他撐著傘,開始走向背著徐小白的錦逸。公子現在對她再好有什麼用?當初若是不傷害她,她也不會一氣之下去了大興縣,發生這麼多意外,他不得不聯想到,公子給她帶來的傷害太多了。
幸而,公子沒對她更壞了,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願上天保佑好人無憂郡主,雙腿盡快好起來,過上跟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何掌櫃將傘高高舉起,遮住了錦逸和徐小白的身子,而他自己的半個身子被雪打著,毫不在意。他輕喚一聲:“公子,馬車就在前麵。”他甚至不敢叫一句無憂郡主,聽說她現在脾氣很壞,或許不說什麼話,對她來說,還是對她比較好的辦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