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賣了我家的祖宅給他湊錢?”二太太吃驚的叫嚷道,捂著胸口跌坐到椅子上,麵色灰白,嘴唇都抖索起來。
“夫人啊,所謂破財免災,錢財終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現如今,徐府一直不肯將侄媳婦送回,若再這樣僵持下去,吃虧的還是咱們啊!”二老爺鄭喬智痛心疾首的說道。
“我娘家可是再沒有什麼油水好搜刮的了,唯剩下這麼一座老宅,你們倒又尋摸上了,這要是賣了,我們家人都住哪兒去?”二太太哭道。
鄭喬智皺皺眉毛,低聲道:“他娘舅一家不是住在府後麵的梨香院麼?大哥說了,那處房子就算是給他們了。”
二太太聞言,卻越發哭的厲害,哽咽道:“饒這個樣子,還成天價欺負我,若是真把最後這點家財給了你們,一家子人都仰你家的鼻息,還不知道怎麼搓磨我呢,我不如死了算了。”
鄭喬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嘶啞的聲音歎道:“惠蓮你莫哭,聽我說,我下了決心了,已經暗底裏讓相好的同僚遞了奏疏,舉薦我去杭州補了工部外放的那個缺。此事有九成把握,隻要領了聖旨,就是老太太也不能夠阻止咱們離開。”
“當真?”二太太抬起淚眼瞅著她。
鄭喬智將她拉到懷裏抱住,親吻著她的頭發,輕聲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隻是這事還未最後定奪,我原想等領了聖旨再告訴你,給你個驚喜,不想又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提先告訴你,讓你暫且寬心,等離了這裏,一切便都好了。”
二夫人方才住了哭,趴在他溫熱的胸膛上,心裏安穩下來,她這輩子嫁給他,也不知道是走運還是不走運,雖說敗光了家財,卻難得他還有份對她的真心,也真的讓她無可如何了。
憐未花抱著歡哥兒走進來,鄭喬智方才鬆了手,咳嗽一聲,坐到椅子上。
歡哥兒見了父親,小嘴一咧,咯咯笑著,伸手要他抱。
憐未花將孩子遞到他懷裏,歡哥兒將頭拱到他身上,奶聲奶氣的連叫了幾聲父親。
鄭喬智瞧著眼前這張胖乎乎的小臉,竟瞧出與自己的幾分相似來,於是嚴肅的沒有一絲笑容的麵上,不自覺的泛出點微笑來,將孩子拉起來,撮到跟前,逗著他說話。
憐未花卻趁機走到二太太跟前,扯了扯她的袖子,示眼色讓她出去說話。
二太太心中已猜出八九,她要說的必是賣祖宅的事,便跟著她走出來。
果然,憐未花正是要問此事。
“憐花,老爺這麼做,自有老爺的道理,賣就賣了罷,反正爹娘姨夫他們都就已經不在了,你我也不能再回去居住。”二太太漫聲道。
“那所祖宅我們可是住了有上百年了,怎麼也值幾個錢,隻怕這一賣,我們非單一點好處撈不著,還要落得個寄人籬下的悲慘下場,表姐,你可得拿穩了,別一味聽老爺的哄,將咱家最後這點膿血都擠沒了,以後可再沒機會能補回來。”憐未花冷笑道。
“我能有什麼辦法,倒是有個弟弟,偏偏是個不掙氣的,舍上了女兒才將他救了回來,如今就是要賣這宅子,我又有什麼辦法去阻止?還不是得由著他們去做?你行,那你去勸,若真能勸得住,以後那宅子就歸你的歡哥兒,如何?”
二太太傷心的說道。
憐未花朝屋裏頭看一眼,努努嘴,搖頭,二老爺不是大老爺花心,左一個小老婆右一個小老婆的往家裏弄,有時候竟寵的封姨娘敢跟大太太爭鋒。
她是幸虧生了歡哥兒,否則在這屋裏真的是要連個丫頭都不如了。
這話她可不敢說。
“太太,不是我說,若再賣了祖宅,咱們在這裏的日子怕更艱難,這個你心中總該有數罷?”憐未花愁眉苦臉的說道。
“這個你自放心,老爺自有辦法。”二太太的麵上帶著一抹光輝,微笑著說道。
憐未花怔了怔。
正說著,隻見二爺的小廝柴胡跑進來回,說外麵有人立等著來接老爺,衙門有急事,要老爺回去商量。
鄭喬智在裏屋聽見了,答應著走出來,將歡哥兒遞給憐未花,冷著臉吩咐她,以後不要讓王保家的再帶孩子,王保家的說話帶些結巴,弄得歡哥兒說話竟也有些口吃起來。
憐未花虛聲答應著,與二太太一起送他出了門。
二太太自去屋裏休息。
憐未花抱著孩子回去,將孩子交給奶娘,領去後花園玩去,自己卻坐在凳子上出了半天神。
她的丫頭子月見端了杯茶給她,遞過來半天,不見她伸手接,便笑著問道:“姨娘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