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一夜之間變啞的消息,在相府裏瘋傳,不到一個時辰,老太太便也知道了此事,扶著丫頭子,親身過來梨香榭瞧看。
果不然,阮姨娘見了她,隻能發出”嗷嗷“的叫聲,並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什麼話兒說的,怎麼突然就這樣了?昨兒還好好的去我跟前請過安呢。”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拭了把眼淚,問著跪在地上討饒的丫頭婆子們。
“回老太太的話,可不是一直好好著呢,就是昨兒喝了碗廚房送來的老鴨湯,被裏麵的石子兒咯了嗓子,姨娘便嚷嚷著不好,吃了點麵食下去,竟也不疼了,卻沒當回事兒,誰知道這睡了一宿,便成這樣子了。”小雀哭著說道。
“老鴨湯?”老太太抬著瞧瞧身後的尋香。
尋香忙跪下,哭道:“老太太,昨兒那老鴨湯並不是我母親做的,再說了,您老不是也喝過,並沒有什麼事,也不能單單隻阮姨娘因為它就壞了嗓子罷?”
“昨兒一整天,姨娘因喊著沒胃口,除了那碗湯,並沒有再吃過什麼東西,屋裏的人都知道,梁嬤嬤還笑說,是不是有了孕,要找大夫來瞧呢,婢子說的是不是?”小雀問著眾丫頭婆子。
丫頭婆子點頭稱是。
正說著,隻見徐連鳳急匆匆的走了來,給老太太問個安,便嗔著眾人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驚動了老太太。
“敢你是睡死過去了,院子裏出這麼大的事都毫不耳聞?”老太太冷笑道。
徐連鳳聽眾人說了來龍去脈,連聲吩咐快去叫大夫來,待大夫查明病再作別處。
正說著,隻見外麵小廝喊,大夫來了。
眾人忙將他帶進來,大夫診了半天,出來,搖頭歎息,隻敢保證寫了藥方子將人救過來,嗓子卻是毀了,無力回天,這輩子是要啞了的。
開完藥方子,徐連鳳親自將大夫送了出來,於無人處,方才問他,阮姨娘這嗓子究竟是怎麼啞的。
這禦醫院的大夫與徐府也是知交,見她問,便與她實話實說,這嗓子確實被毒啞的,不過這種毒藥倒不知道是什麼,卻著實厲害,整個喉嚨都燒爛了,也是這阮四妹命大,也有可能是昨兒那老鴨湯性涼,解了這毒藥,所以才保住了一條命。
徐連鳳邊聽邊白了麵色兒,送走了大夫,心尚突突跳個不停,扶著紅玉走回來,腿尚是軟的,直打絆。
老太太見她這模樣,皴起臉來,長歎一聲,心中自覺不快,最近府裏發生的事著實蹊蹺,一樁接著一樁,讓她隱隱約約的嗅出些不安的氣味,卻又說不出這不安來自何方。
卻又仿佛是看到路的盡頭,那盡頭沒有了繁華景色,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小鳳啊,老婆子我呢,年紀也大了,操不夠這些閑心,這事一定要好好查,查明白了,清白處置,平日裏你們爭吃爭穿的,我隻當沒瞧見,可這害人性命的事卻不能夠放縱,聽明白了沒有?”老太太語重心長的教訓徐連鳳。
徐連鳳連聲答應著。
隻聽那小雀卻又哭道:“事已至此,我也不便隱瞞,以便放跑了真凶,讓我們姨娘含冤莫白。”
“你知道些什麼?”徐連鳳問著她,怕她說出難聽的話來,臉色一下子變的烏青,聲音刺耳的響亮。
“回老太太,二奶奶,下毒的必是那於小青無疑。
隻因我們姨娘一直對二爺心生愛慕,這件事,大約府上認得姨娘的丫頭子們都有耳聞,也算不得什麼秘密。
可姨娘與二爺卻一直清白相處,這也是眾人皆知的。
可這於小青竟不知天高地厚,大約也看上了二爺,想攀高枝,因見姨娘與二爺相處融洽,便心生嫉妒,所以才做下這等醜事來。”小雀哭道。
“放肆!滿口胡言!二爺是什麼人,由你們這些小賤人隨意誹謗!”話音未落,隻聽老太太身後的封姨娘厲吼一聲,喝止她。
老太太骨碌著嘴,沉思一陣子,並不開言,起身離開。心中有些懊悔當年過繼這事,隻由著兒子胡鬧,並沒有好好考察好兩個孩子的人品。
事已至此,卻也無言,一個紈絝浮浪,一個青頭粉麵,真正是亂了心腸。她倒不是不知道平日裏家裏頭這些流言蜚語,隻是不想管,隻要鬧不出事,也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混個太平日子倒也省心。
可事情總是擺在那兒的,總是在滾雪球,滾的大了,便壓倒了人,雖說早有預料,可這事兒一出來,卻還是有些讓人心煩意亂,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