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了,新傷舊傷一起,恐怕這輩子都大不了球了。”
劉子豪依舊端著杯子,透過玻璃杯看著江憶雪一麵陰暗一麵陽光的臉,聲音很淡,但是聽在她耳朵裏,卻是那麼刺耳。新傷舊傷?怎麼回事?怎麼還有舊傷?
江憶雪放下X光片,然後盯著劉子豪,等待下文。她現在心裏亂極了,浩軒的手勢用來彈琴的,浩軒的手是用來打球的,怎麼就會傷到呢?怎麼就會成這樣,這一切來得太快,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
“上午看到你,他就心神不寧,最後不慎滑倒,被隊友踩在手上,結果就是這樣了。”
劉子豪說話的時候,一直透過玻璃杯盯著江憶雪,他要看看眼前這個女生,到底有多少心思。她好像總把自己隱藏在故事後麵,他想要看清楚。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兩次了都沒有看到她流露出絲毫的破綻。
隔著玻璃杯看這個女生,就像是平日裏呈現給他的那種感覺,朦朧,隔著薄紗,始終看不清楚薄紗後麵那層秘密。她到底隱藏了多少,這柔弱的身軀,怎麼會裝得下那麼多東西,他有些憐愛眼前這個女生。
“那他追我們的時候……”
江憶雪還想問,但是已經被劉子豪打斷了。
“那時候已經傷了,上午他並沒去醫院,而是找了你整整一天,現在在醫院躺著,睡著了,我才偷偷跑出來。”
劉子豪放下手中的水杯,然後又要了一杯,他好像很愛喝水,江憶雪猜測了無數次,為什麼這個男人總喜歡在這種場合喝白水?但是始終想不明白,現在,更是沒有心思去想了。浩軒受傷了,為了她,耽誤了最佳就醫時間,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有種在大海上突然被大白鯊吞進肚子的感覺。
無法呼吸,無法呼叫,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軀殼被一口一口吞掉,然後剩下森森白骨,白骨上裂縫斑斑,就像這張X光片。
“去看看他吧,他想見你。”
江憶雪聽到劉子豪的話,也傻眼了,他相見她嗎?三年了,早已經物非人非,她還想他,但是他真的想她嗎?在她的心裏,這永遠都是無解的偽命題,答案從來都沒有清晰過。去看他?不去看他?
她在心裏糾結著,轉換了很多想法。她已經不幹淨了,不是三年前那個隻懂得捉弄他,隻知道成天樂嗬嗬的,沒心沒肺的江憶雪。現在,她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她怎麼還敢去打擾他,怎麼還有資格去打擾他?
江憶雪在心裏無數遍的問自己,直到劉子豪起身要離開了,她才緩過神來。
“我先走了,他該醒了,我也該回去了。”
劉子豪走了,X光片卻沒有帶走,還靜靜地躺在桌子上。江憶雪的心很亂,她該怎麼辦?桌子上的水杯由於劉子豪站起來,輕輕顫動,水紋一圈一圈在狹小的杯子裏蕩起,散開。燈光透過杯子,灑在X光片上,晃晃悠悠的,像是無數隻眼睛盯著她,嘲笑她,她已經聽到來自遠方的嘲諷,很刺耳,也很冷。
夢瑤坐在一旁,攬著她的肩,也不說話。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是讓江憶雪自己頂多比較好,局外人,說再多,也隻是徒勞。
去見他,不去!
江憶雪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她定奪不了。
這是一個永遠無解的偽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