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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上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紫熙卻愈發魂不守舍。
那人……隻來過一次露了一麵便走了,而且也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隻與這些富商權貴之子相談甚歡,難道財富與權力,就這般重要嗎?
重要到,哪怕犧牲她去做一枚棋子,亦在所不惜嗎?
她感到一陣心寒,滿心像未熟的柿子,苦澀不堪,低頭拭了拭眼角,將旁邊那人殷勤備至夾的小山高的飯碗往裏輕輕一推,柔聲道:“思影,我出去一下。”
夜思影忙道:“我陪你吧。”
“不用。”她羞澀的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夜思影似乎有些明白,隻好說:“那你去吧,一個人記得小心些。”
“嗯。”轉身,沒有一絲留戀的離去。
怡荷樓的大堂燈火通明,卻沒有幾個人,大年的熱乎勁兒還未過去,隻有富貴人家才有閑情逸致出來與親朋好友一聚,不過為清淨,他們一般要的都是雅間,倒讓大堂空置了下來。
笑語正與夜思筠相對而坐。
從紫熙的角度看去,那兩人一靜一動,般配異常,他對麵那陌生的少女花腮酒麵,小嘴一開一合,不知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什麼,而對麵即便過年依舊一身不變的黑衣男人,則靜靜聽著,不時的拎起酒壇為對方親手斟酒,畫麵,竟是如此的美妙和諧。
紫熙卻隻感到一陣萬箭穿心的痛。
夜思影左等右等,佳人就是遲遲未歸,他不禁擔心起來,也跟著步出門外,沒走幾步,就見欄杆下,那才和自己不歡而散的人正在與他的大哥對坐飲酒,小臉酡紅,目光迷離,顯然是醉了。
這個水性楊花朝三暮四三心二意見異思遷……呼,的臭丫頭!真是氣死他了,是不是也要對他大哥說什麼‘我有個喜歡的人叫思筠’啊!
一個衝動便要飛下樓去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羞恥的小丫頭,卻又生生止住腳步,滿腔怒焰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自己為什麼會因一個從未見過陌生的丫頭而生氣,而惱怒?
大哥是商場中人,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向來隻有他拿捏人心的份兒,從未有過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時候。
所以這丫頭再使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也休想讓他們夜家兩兄弟上當受騙!
打定主意,他對著樓下渾然未覺有人已經用目光將她淩遲了一遍的小丫頭一聲冷哼,轉身去尋紫熙了。
笑語對他說了這麼久,這個男人的嘴巴還是像蚌殼一樣,怎麼撬都撬不開,這讓她有些氣餒。
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肚去,混著她今晚糟糕的遭遇和糟糕的心情,讓她很快就心甘情願的沉浸在醉意之中了,可嘴巴還是閑不住,唧唧歪歪的說了一大通有的沒的,也不知對麵的男人還在不在,有沒有在聽。
許久之後,她終於徹底昏睡過去,意識一片昏昏沉沉之中,隱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喚了幾聲,隨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晚,陌家一片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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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陰,飄飄灑灑的小雪花調皮的鑽入大開的窗子,落在床上猶在酣睡的人的臉上,涼絲絲的,一落下便化成了晶瑩的小水珠。
笑語在寒風溫柔的吹拂下慢慢蘇醒過來,一轉眸,就見床邊坐了個儀態萬千的美人,美人見她醒了,蔥白指尖在她額間戳了一記,嗔怒道:“死丫頭,和男人喝酒喝這麼多,你不要名聲啦!”
“啊……?”笑語似懂非懂的坐起來,四下看去,竟是一處雅致典麗的陌生房間,不由問道:“這是哪兒?”
“你過夜的地方。”婉娘沒好氣的應著。
昨天發生的一幕幕遲鈍的在眼前跑過,笑語終於明白了些,再看婉娘生氣的臉,不由心頭一暖,抱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婉娘~我隻是……隻是心情不好,下次絕對不會了,嗯?”
“還有下次?”婉娘一瞪,“這次就夠你受的了,夜不歸宿,對未出嫁的女兒家來說,簡直是滅頂的災難!你自己想好等回去之後怎麼對那些人解釋吧,我可幫不了你。”
“唔……”笑語慵懶的拿腦袋在她冰涼的肩頭滾了滾,這溫度讓她十分親切,過了一會兒,俏皮道:“如果解釋不清,那就不要解釋好了,免得越描越黑,婉娘你說是吧?”
“你!你這個單純的傻丫頭喲……”婉娘也笑了,卻有些力不從心,她是真的擔心笑語經此一夜,更加難在陌家立足。
兩人正情同母女的膩著間,就聽門外一陣單調的腳步聲傳來,沉穩矯健,應是個男人,走至笑語門前時,很是有禮的敲了三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