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會作為一個久別歸來的上城人拾級而上,穿過翠色欲滴、蒼茫如海的柏樹林,登臨聳立的橋山之巔,遠眺俯瞰,把黃陵全城的萬千氣象攝入眸子,然後無限深情的說,哦,我的出生地,能和你再度邂逅,誰說不是一種緣分呢?
也許就是這種緣分,使我在40多年的城鄉穿插中見證了各色人等,尤其改革開放後,社會轉型,人心浮躁,人們躍躍欲試,坐臥不安,都想一夜之間成為暴發戶,腰纏萬貫,揚眉吐氣。所以膽子大點的,想好了要做的事,就去付出行動。沒有資金,拉扯借貸,從銀行裏貸來巨額款項,便開起了煤窯,辦起了工廠,以及後來去開發房地產等等,一時間,人人眼紅,個個效法,一窩風地都去挖礦掘金。無論是小縣城的的本土人,還是打工來到該縣的外地人,也許窮瘋了,窮急了,壓抑得喘不過氣了,一旦國門大開,政策大變,賺錢致富的激情猶如地下火熱的岩漿噴發而出。總之,長期生長在農村艱苦環境中的男人女人,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為了生活得更好,過上體麵的生活,不惜一切千方百計往城裏擠,有智的吃智,無智的吃力,都想脫掉農民皮,跳出龍門,在縣城裏落腳下來,從此變作城裏人。而且有許多土生土長的農民通過多年的艱難打拚,最終定居城裏,從而告別了依偎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枯燥而又入不敷出的生活。能進城且定居下來,並能很好的生存,源於他們的智慧和勤勞,成為成功的那一部分;套用時下的一句流行說法,即所謂成功人士吧。為了進城,一些人,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惜使出渾身解數,通過各種手段與途徑達到目的:有冒險開礦的,像小說中的人物大海,就不惜一切去投資開挖煤礦,由於利益驅使而忽視安全,其結果釀成礦難身陷囹圄。有的小打小鬧從小本生意做起,慢慢越做越大,賺錢後轉型升級,去搞房地產開發,錢就大把大把的賺,有錢後卻另覓新歡,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更有甚者,一些女人為了追求奢華的生活,甘願被男人包養,穿紅掛綠,披金戴銀,靠姿色贏得男人的青睞。以擺脫落後保守傳統家庭的束縛,衝破錯嫁的迂腐不化的男人的藩籬,來往於城鄉多個男人之間,像邱梅、邱月等。有的寧願首農村幾畝薄田,吃不肥餓不瘦,又管不住老婆,就窩囊的令人傷感,像邱梅的丈夫賴德才。有的為了爭奪意中人,不惜明爭暗鬥,齜牙相向,緋聞不斷,像武浪、大海,馬二文等。還有的官商勾結,搞權錢交易,權色交易,以達到互利之目的,如武浪,馬二武,就想盡辦法請客送禮,通過大肆行賄,打通各個關節,讓有關部門的官員大開綠燈,行方便之門,為此造成許許多多不必要的麻煩,雙規的雙孤規。約談的約談,甚而至於判刑坐牢。
小說起名《色空》,既表現人的社會屬性,也表現其自然屬性,及錢色交易、權色交易,反映官員和商人沉迷女色貪圖享樂甚至拋棄前妻另覓新歡,而作為女人,甘願依附富商權貴,以出賣肉體來滿足需求,從而在花花世界裏占盡放光,享盡榮耀。因此,這樣便出現了為女人爭風吃醋,偷情嫖宿,及至為了女人,男人之間產生愛恨情仇,以致招來殺身之禍……到頭來萬事皆空,悲哉哀哉!
但說到底,在這個小縣城裏,在我的身邊,畢竟都是發生在普通人身上的事,他們本質上沒有什麼大錯,他們也做了許多好事善事,像女主人公邱梅,就善解人意,樂於助人,像一個大姐姐,有其菩薩一樣的心,隻是作為女人的自然天性出了問題,這也是由於家庭的艱難處境和社會的大環境影響所致,我們不應苛求她,而應理解她寬容她。至於觸犯法律那另當別論,這就是為什麼作者讓她在作品中處處展現出天使與悍婦、強勢與柔弱的二元性,更重要的要讓邱梅這樣的女人閃爍著人性的光芒。
總之在這塊與我結緣的蒼茫厚重的、葬有始祖軒轅黃帝的小城裏,我親身體驗和親眼目睹了許許多多發生身邊生死淒豔,悲喜交加的感人故事,而且都是些凡人小事和雞零狗碎之事。我把它寫出來,想著力表現在改革開放轉型期發生在小城裏的不同人物以及他們的困惑茫然和浮躁不安,為他們張揚紅熾烈的生命而歌唱,為他們悲情的人性遭際而憐憫,這大約是我太愛這片底蘊深厚蒼茫凝重、與我有不解之緣的小城,也是我為什麼寫這部作品的用以所在。
是為記。
2014年1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