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晴初總恨那時的常相思,淡淡的恨,偶爾心痛的恨。明明不喜歡她,卻偏偏對她那麼好,明明對她那麼好,卻偏偏不曾喜歡上她。那時的常相思的心正如在湖水中緩緩靠近的人一樣,如夢似幻,難辨真假。
常相思驚異地發現在湖中行動自如,一如陸地。一把將午晴初拉於身後,一邊警惕地看著湖中女子,試著開口道:“你是誰?”
女子看著他,幾分豔羨,幾分感慨:“無情但有義,這點你勝過蕭玉。”
常相思恍然:“你是蕭玉的未婚妻,秦瑤?”
秦瑤惻然:“我以為再不會聽人喚起我的名字。”
“我也是聽曾祖父提起。”常相思道,“他說你當年琴技冠絕京師,名滿天下。”
“虛名而已。”秦瑤淡淡道,“聽星帝一曲,方知何為天籟。”
午晴初知星帝是陰朝末代帝君,兵敗投降後受封琴王,便凝眉開口道:“高祖封他琴王,想必就是因為他琴技卓群。可惜他熟讀詩書,精通樂理,卻不理朝政,致使國家荒廢,民不聊生,高祖才揭竿而起,立了這啻炎王朝。”
“成王敗寇而已。”秦瑤淡淡道,“也罷,往昔崢嶸都付笑談中了。如今我隻問你們,可有法子讓我見蕭玉?”
“蕭玉?”常相思訝然。
午晴初道:“蕭玉生前留她一支簫,後來遇到一個少年,交與她一幅我的畫像,說總有一日,我會到這裏來讓她見到蕭玉,並要把玉簫給我。”
“玉簫?”常相思湊近一看,心中不禁一驚,麵上仍不露聲色道:“那少年可說這玉簫有何奇異之處?”
秦瑤搖首道:“他隻說這是畫中人舊物,囑我務必交與她手。”
午晴初詫異道:“我才及笈,雖然吹簫,卻不曾用過玉簫,哪來這樣的舊物?不會這畫中女子隻是和我容貌相似吧?”
秦瑤急道:“許是別人贈予你,卻不由你保管,也或者你兒時用過,不記得了,五郡主,自從幾日前你來到邊城起,這玉簫便向我告知了你的種種,我想它等的就是你。五郡主……若是連你也無法帶我見到蕭玉……我……我……”聲音漸低漸急,她身形忽而虛幻開來。
午晴初吃了一驚,忙道:“你……你莫急……”又轉身向常相思道,“你可有什麼法子?”
常相思盯著玉簫,若有所思,聞言道:“方法倒有一個,隻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午晴初道:“總歸要一試。”
秦瑤含淚道:“隻要能見他一麵,魂飛魄散我也不怕。”
常相思歎道:“我隻怕真會魂飛魄散。”說著將手中寶劍一舉,道,“這是昔日名將沈良王的佩劍,名為祈神劍,據說有橫跨生死、來往陰陽的能力,我平日使過幾次,倒真能滅陰兵、斬幽魂,我想著,我若控製力度,將你至於三界之間,收入劍鞘中帶入蕭玉那裏也或許可以。”
秦瑤忙道:“那便如此做吧!”
午晴初顰眉道:“傳說祈神劍是上古神器熔爐重煉,威力不可估量,英勇如沈良王當年也隻能駕馭七八,我怕你……”
“莫再說了。”秦瑤急道,“我已經是湖中孤魂,日日挨著這寂寞時光,還有什麼可怕?我生無蕭玉傾心,死無蕭玉相伴,若是還能再看他一眼,魂飛魄散又何妨?常公子,秦瑤拜托了!”說著,便是一福。
常相思忙道:“不必如此大禮!我盡力便是了!”說著,轉身向午晴初道:“你……你先上岸吧。”午晴初搖頭。常相思皺眉道:“我功力尚淺,根本沒有把握控製好這把劍,你半點功夫也沒有,留下來做什麼?”午晴初不急不緩地溫雅一笑,道:“午家後人,無論男女從未有過逃兵,絕對不舍戰友妄自偷生。六哥哥,你是知道我家的家訓的。”常相思連歎幾聲,無奈道:“好吧,那你離得遠些。”午晴初依言退後了些。
常相思回身拔劍,口內念訣,便是水裏也劍花飛舞中畫出了千百金星,熠熠生輝,忽然金星盡收化為彎月落於秦瑤之上,將她魂魄盡收了去,常相思念了聲“回”!那彎月搖搖飄了回來掛到祈神劍的劍穗上,光芒漸退。
午晴初忙問:“成功了?”
常相思詫異道:“怪得很!居然這麼順利!這訣是'星魂月魄訣',最是上乘的玄術,我隻想著拚盡全力勉強成了也算好的,沒想到這麼順利,像是有誰在旁幫忙一樣!”
午晴初微微一笑道:“許是你天賦異稟……罷了,成了總是好的,咱們上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