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回家的公交車上,馬上到家。”
時間是淩晨四點整,易柳給斐蒙發了條短信,歎了口氣,決定關掉手機時,不想卻收到了回複。
“你還真回去了!害我連覺都沒睡。至於嗎?”
沒想到即刻便有回應,看來斐蒙真的一夜沒睡。想來倒有這麼個人惦念著自己,易柳握了握手機,回複道:“家裏沒人,歡迎來我家玩。”
“好。這就去。”
易柳權當是玩笑。放下手機,望著窗外。這稱不上繁華的古城還在沉睡,少有車輛的道路上,這輛直達易柳家小鎮的公交車也少有地快速行駛著。雖然這初秋的天已破曉,但易柳長期以來培養的生物鍾卻讓她在此刻尤為混沌。一直保持清醒的她也樂意暫時地拋卻多日來心頭的鬱結,慢慢閉上了眼睛。
等易柳再度睜開眼,已經到了公交的終點站,她昏昏沉沉地下車,抬頭望著汽車終點標誌的鐵道橋,驀然想起當初四月的天。
也是這樣沒有路人的淩晨的街道,反季節的嚴寒。隻記得那天前半夜,還是陽春的溫暖,後半夜裏,溫度卻驟降到零下,易柳不得不抽出帶回家換洗的長款羽絨服,把自己裹成粽子,但腿上薄薄的單褲還是頂不住那日刺骨的寒風。那日她下了公交,站在這鐵道橋下瑟瑟發抖地等著,然後跑向衝她迎麵走來的那個人。在反常冷冽的朔風中,相互牽著走過寧靜的街巷……
回想至此,易柳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從心底泛起的寒冷讓她感覺自己再度被那零下的嚴寒包圍。她強壓下心裏的難過,跺跺腳,吼出一聲“去你-媽-的物是人非!!”,然後呼出口濁氣。
不知從何時開始,易柳的性格已經開始刻意地往剽悍的方向靠攏,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偽造出強悍的外殼來保護脆弱的自己。
防盜門在身後咣的一聲關閉,易柳神經質地轉身飛快地從內把所有的保險上好,才狠狠地擦掉臉上的溫熱。
一路來沒有見到一個行人,才讓她的偽裝終於繃不住心裏的難過,化成臉上的兩股熱流。如今回到家裏,恰逢父母外出求醫,正好給易柳創造了發泄的平台。她靠著防盜門坐下認真地哭了半晌,然後走進衛生間洗臉。等出來後,除了微顯紅腫的眼睛,她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了。
發泄過了,雖然不能除根,但是可以痛快好一陣子。這是她的原則。
於是此刻手機響了,她沒看來電顯示,就一臉心安理得地接了。
“你家在哪啊!!!”斐蒙的刻意的大嗓門給了易柳大腦第二重的喚醒,就連“不是那個人的電話”這種心理落差也驅散的一幹二淨。
算了,反正我回來壓根就沒跟那貨說……反正我也不打算見麵。就這樣。
如此想著,易柳快速地背誦了她身份證上住址後麵的全部內容,順帶還加上了郵編。
“我又不是給你寄東西!我自個兒過去……你再說一遍,我記下來。”
“我去……您還真來啊?”
“廢話!咱們宿舍派我來看著你……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跟你一道兒跑了,等天大亮了我去買火車票。到了給你打電話你接我,就這樣啊掛了。”
“喂!別介,我又不會自殘做傻事……喂!!”
回答易柳的是讓人鬱悶透頂的忙音。
“蒙蒙你是個大笨蛋!511宿舍的你們都是大笨蛋!”易柳合了手機怒衝衝地吼著,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被罵進去了。
罵夠了,易柳把手機往床上一甩,然後自己也隨著手機撲上床,閉了眼。
“我到火車站了,又坐上了公交車。小月告訴我的,我厲害吧。哈哈,快到站了給你打電話,你接我。”
易柳看完這條擾人清夢——如果現在還算是“清”夢的話——的短信,突然有種想死的衝動。
雖然按照時間顯示,她已睡了足夠的時間,但是心理的疲憊讓她隻覺困乏。
蒙蒙是個做事周到的人,她一定會及時把我叫醒……那樣的話……
易柳握著手機權衡了片刻,她便認命地繼續保持手機的戶外模式,然後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