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熄了燈,夜氣一點點地把涼意從窗戶滲了進來,似乎還有某種熟悉的味道一並襲來。
冉思文和沈婉晴不一樣,她不是安撫西泠的人,是一個常常需要西泠安撫乃至會讓西泠大大自我膨脹的人,或者說還是同病相憐的人。
當年,冉思文雖說不是一個美人胚子,但倒也頗有男生緣,初中時西泠和她同班,而可憐的思文就和小學時的“男朋友”分居兩班了,不過可惜就可惜在校花在那邊,結果可想而知——時間是最大的資本啊!可是思文就是不肯麵對現實,且不說拒絕了其餘給她送秋天的菠菜的人,還想盡量挽回,想和那個男生粘乎著也許就會再續前緣。卻隻在校花歇長假時,思文才有點用武之地。折騰往複幾次,終究讓思文死了心,而西泠隻充當了很好的“知心小妹”。她對西泠無話不說,但西泠還有所保留。等到後來林逸凡一離開,兩人算是真的同病相憐了。
真好,又和一個好朋友聯係上了。可是歲月的寂寞並不會因此而淡化了很多,不過今晚肯定應該睡得比較安穩。
“不要,我的手心總是濕的。”西泠撒嬌一樣抽出自己的手,然後賊賊地看著林逸凡,“要不,你就拉著我一根手指吧?”然後故意翹起那根小指,晃一晃,林逸凡卻不會領這情,不由分說就還是用自己的大手把西泠的手握住了。
“西泠,我不要中考了。”
“什麼?你說什麼瘋話啊你?”西泠覺得不能遏止悲憤心情,林逸凡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你這脾氣得改改,別一驚一乍的,一說就一跳,”林逸凡突然停下腳步,頓了頓,轉過身來看著西泠,幫西泠把耳邊的頭發理順夾在一邊的耳朵上,“留長發吧,這樣會好一些的。”
時至初夏,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他的手蹭過西泠的臉頰,西泠的臉就更加熱辣辣的燒著。
“不是不考,是不要考。我們學校不是有三個從初中直升高中的名額麼?我已經取得了一個。明年你也要爭取哦。”
是的,初一還是死對頭的兩個人隻經過一年就已經超越了一般朋友關係。
“嗯,”西泠答應了一下,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不要長發,太麻煩了。”西泠側過臉,麵對他,不好意思的她還是心跳得很厲害。
“我們去那邊健身長廊走走吧。”林逸凡把西泠往健身長廊那邊帶去。
“泠,”林逸凡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把他手裏那隻手又看了一下,“還是有點痕跡的,你還疼嗎?”西泠知道他說的上次摔跤那次,但又不想提及,故意裝傻,看他怎麼說,“什麼?”
“你上次跌倒後劃出的傷痕雖然好了,可是還能看到印跡的。”然後林逸凡低頭看著,西泠把頭低得更厲害,像是要深深把自己埋在腳底下。
“不過也好,”林逸凡側著身體看西泠,用力地握了握那隻手,“這樣,你永遠都會記得我。”雖然西泠低著頭,卻也能感受到那壞壞的眼神和笑意。
“記得,記得……”西泠覺得渾身都濕了,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開學一個多月了,有的晚上還是會比較悶熱,而宿舍裏更是隻有個燈算是電器,自己在帳子上麵吊的那個小電扇根本驅不走躁熱——因為電早被拉掉了!西泠幹脆坐起來,背靠著冰涼的牆壁,感覺比較清涼,隱隱淡淡的透進來的月光,把自己的手照得更加白皙起來,還有紋絡依稀可見,還有傷痕……
西泠終於還是哭了,一滴一滴的眼淚掉下來,滴在手上,滴在心裏,還記得以前有人說過,真正悲傷的人,哭的眼淚是一滴一滴的,“啪噠”、“啪噠”真的是心碎的聲音。但是此時包圍她的是無邊的黑暗,月光驅散不了的黑暗以及夏瑒她們輕微的平穩的鼾聲,思念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攫住了西泠脆弱的、正在破碎的心,緊緊的勒住,擠壓得透不過氣來,那眼淚像是被擠壓出來的無辜的血。
心裏太悶了……
哭了一會兒,也清醒了一些,心裏也舒服了一些,“我要忘記你!”這句話西泠現在已經不用講了,因為西泠以前的嚐試都是徒勞,越是努力忘記卻越是記得清楚,任時間的齒輪一遍又一遍的碾過自己的記憶,每一次都更加深刻,她隻是在轉移,把思念轉移到那第一個玩伴,幾乎連樣子都不記得的尹家哥哥身上,這樣對西泠或許會好一些。
有些東西,真的不能太勉強自己。